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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活漸漸規律,不再熬夜,每週去上一次瑜珈課,偶爾參加個插花班,還跟著慈祥的鄰居老人們學了一陣子太極拳。她甚至拾起扔了很多年的畫筆,無聊的晚上便塗塗抹抹。當年險些考美術專業,結果卻徹底棄了,以至於搞美術專業的叔叔見她就碎碎念。有時候就是這樣,有些東西一旦丟了,就再沒有找回來的念頭。沒想到現在竟重新提起興致。
她畫工筆畫與油畫,工筆只畫仕女圖,一筆一筆細細地描,像繡花一般。油畫只畫風景,大片的樹木,草地與花叢,蘸了各色的油彩,一層層地刷,一點點抹,都是很耗時間的興趣,好多天完成一副,畫完就扔進閣樓,不再看一眼。後來賀秋雁在她每副畫作快要收尾時,就會跑來守著她,因為她畫完以後,總會臨時起意地在這裡多添幾筆,在那邊多抹幾下,生生毀掉本來還不錯的作品,令賀秋雁扼腕不已,所以後來只要賀秋雁覺得這幅畫該完工了,也不管作者自己的意願,強行就從她手底下抽走。沈安若只是笑,從不惱。
賀秋雁有時候笑她,離婚後比未婚和已婚時都過得更好,婚姻之於她完全就是一場時間有點長的培訓課。
賀秋雁在她離婚後怕她想不開,到了週末就來陪她,結果總是很奇怪地發現沈安若的心情永遠比她自己的要好。她自己還是奔波於相親——短暫交往——重新相親的無盡迴圈中,痛罵男人仍是她最喜歡的娛樂專案。
一天她們邊吃著薯片邊看一張影碟,《真情假愛》,輕鬆的喜劇,喬治·克魯尼與澤塔·瓊斯珠聯璧合,火花四濺。女主角人生目標便是尋覓有錢男,嫁之,離婚,賺得大筆贍養費,從新高的起點尋覓更有價值的NextOne,而男主是離婚案律師,專門幫著女人坑男人,或者幫著男人避免被女人坑。沈安若從開頭就一直忍不住哧哧地笑,賀秋雁說換一張一張,多麼無聊。不要換,克魯尼多有味道啊,沈安若說。還是看到了結尾,那一對男女每一分鐘都在互相算計,互相提防,互相陷害,最終還是雙雙認了栽。
看完電影后她有幾秒鐘的失神,不免想起她的前夫。程少臣對她真的很大方。婚前他們曾有過一紙協議,是她的堅持,程少臣當時很不以為然。她現在回想實在有點感慨,原來那時便冥冥中預知了結局,為了顯得自己清高,為了自己的體面。
離婚後她情緒不高,很少關注工作與休閒之外的事,直到前陣子陸續有一些機構與她聯絡確認,才漸漸得知程少臣為她作了極為周到的安排,確保她不工作且時時揮霍一下也可以過得非常好。對此,她心中存有感激。
沈安若離開正洋後,將她自己那套離公司極近的小公寓,以比市場價低得多的價格賣給一位同事,那一家突遭變故,生活陷入困境。除了帶走她自己的一些物品,所有傢俱和電器都留給了他們。此外她做了一件令買主很困惑的事,她在賣房子前幾天,替他們將沙發與床都換成全新的,然後找人將舊沙發與舊床燒掉。
現在她住在以前她和程少臣婚後住的那套市中心黃金地段的豪華公寓裡。那裡離華奧不遠,只需三十分鐘車程。可是一個人住那樣大的屋子,太浪費,也太空蕩,她一度很想賣掉,終究沒下定決心。她很害怕搬家,實在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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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原因還有,程少臣離開時,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他的衣物,他的各種器材,工具,還有他書房裡的所有東西,在她印象裡,似乎一件都沒拿。她看著那些東西,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只好留在原處。反正房子夠大,房間夠多。
平時她鎖了他的房間,週末有鐘點工過來打掃時,她也會一併請她將程少臣的書房也清理過。有時候半夜睡得矇矇矓矓,小腿抽著筋醒來,覺得渴,去找水喝,忍不住向他的書房方向望一眼,意識混沌時,心裡有絲詫異,為何他要關著門,他們明明一向都不關門。
她一個人很少在家開伙,一般在外面吃,有時在華奧的員工餐廳吃過飯再回來,週末偶爾自己動手,都是很簡單的菜,比如西紅柿炒蛋,然後會想起,其實自己從來不愛吃這東西,但因為程少臣喜歡,常常做,也就慢慢適應。那時她不免會偶爾產生一種錯覺,彷彿離婚不過是一場夢,他出了一趟遠差,只是沒有歸期。
沈安若把這些行為統統歸結為離婚後遺症。其實連懷念都稱不上,她不難過,沒有心痛。但畢竟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