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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傳統歷史家責難宮廷之生活侈糜。當安祿山南驅而進之日,西安與洛陽間各倉庫物資充實。皇宮之浮華更為人指責。我們批閱當日資料,看到西安每逢節日,宮女拔河多至數千人。雖在公元8世紀,生活優越的女性,眼眶上著色有如今日所謂眼影。各種畫幅及模型證實她們穿著印花的絲織品,作馬球戲,演奏室內音樂。無可懷疑的,她們是都市生活的一部分。理想主義者不難指出,如此之花費早應用於國防。可是在我們聽來這樣的建議等於令紐約交響樂團和大都會歌劇封閉,以便使越南戰事獲勝。縱使這樣的建議得以透過,亦無適當之交納系統,足以遂行其人力物資之再分配。

公元755年,在位之國君為李隆基,武后之孫。當時他已近72歲,在位43年。他所寵愛的楊貴妃年38,已在皇帝跟前十餘年,兩人都好音樂也彼此容易感情激動。他們的故事有一段傳奇而間常為激動所衝破。他們每年一度往華清地過冬,自此之後給了當處旅遊之地增加了一種魅力的色彩。使此中情節更為複雜者,乃是玄宗李隆基又用貴妃之從兄楊國忠為相,他始終說安祿山有反叛的趨向,傳統史家稱安祿山之反叛正是被他激怒的。

安祿山之叛

安祿山系邊防一位混血的將領。他生長於今日之熱河,在唐時屬於國防邊境。他初在番人互市的場合之中任翻譯,後來加入邊防軍的雜牌部隊而以才能獲得迅速的升遷。一位巡視的欽差將他的經歷報告皇帝,公元743年他來到西安,為皇帝所召見。自此之後他有了將領的身份,一身而兼三個地方節度使,總攬境內文武諸事。過去的史書攻擊當日政策之錯誤,均竭盡能事地指出如此令大權倒置之患昧。可是從歷史上的證據仔細檢討,我們已可看出,當同邊區之經營需要在當地各處不斷的調整,已不能由中樞一種官僚組織監督。

公元8世紀草原地帶出現無數好戰的部落,簡概說來,符合拉鐵摩爾所謂草原地帶的迴圈性乃是中國內地迴圈性的副產物。亦即唐朝由盛而衰,中國自統一趨向分裂,草原地帶諸部落則反其道而行。可是從我們所考慮的史蹟看來,則表現著當唐朝一心開展水上交通和稻米之文化的時候,北方邊境的情形更對武裝的遊牧者有利。自武則天太后至玄宗李隆基,唐帝國對邊境的政策大致上出於被動。偶爾中國之武力有突然的表現,戰勝取功,恢復了業已失陷的上地,保障了商業路線之安全。吐蕃、突厥和契丹之猖獗,可以暫時平壓下來。然則這段期間中國方面也有嚴重的失敗。況且每次交鋒之後,仍用和親納貢的方式結束。這幾十年內未曾有過一次殲滅戰的出擊,又沒有大規模全面攻勢,也缺乏永久性的規劃。只是我們也要承認,在這時代採取以上諸步驟並不適合於大局。

李隆基長期御宇的時間內,邊防有了改組。表面上看來,全國防線有兵員近50萬人,馬8萬匹。向前方供應的穀米和布匹也有了增進。但是從檔案上互相矛盾的情形看來,前方實情與送達國都西安的報告已產生了很大的出入,因此以上數字是否確實至為可疑。當中更令人懷疑的則是:縱使上述人力物力全照所述分派,其防禦線上各點分割而固結,在很多地方,仍難於對付遊牧民族機動的騎兵。

當安祿山成為問題的時候,國防線之東北角成為高麗人、契丹人和另一種突厥語系的奚人(Tatabi)進出的場所,當地人口五花八門,情況則帶流動性。經濟發展的情形尚缺乏官方的調查,遑論由政府管制。各地方的將領只能相機地使其麾下得到必要的供應,通常與附近的部落民族打交道以達到目的。像安祿山這樣的人物,既通數種語言而又機警,實為宮裡亟待借重管理邊區的人才。事實上安也不是唯一的蕃將。並且在安祿山叛變敉平之後,唐朝仍繼續使用這樣少數民族的將領。有了這些事實作背景,我們不難斷言安祿山白手起家。以對朝廷之忠順作代價鬻得節度使的官職。他對西安的孝順包括對皇帝本身的奉獻,可以證明此語非虛。

當然這和朝代初年相比,不是一種令人振奮的氣象。試想當初均田制已實施有時,府兵也能達成任務,全國表現一種粗線條,卻又實在的派頭。當大唐帝國的威信為遠近懾服之際,只要讓所徵之兵開赴前方邊鎮,已足使好戰的部落不敢不三思而後行。

於今則除了龐大的軍事預算之外,邊防將領又從傭兵出身,他們的任務職業化,如此一來,全部發展和文官組織大相徑庭。而後者仍是堅決的站在平衡與對稱的立場,雖說因著局勢之變化,文官組織內的成員也早已經有了各色各樣的衝突與傾軋。

朝代的弱點全部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