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淇洋緊緊攥住雙拳,身子筆挺跪在那裡。
嚴皇帝重新坐回塌上,自上而下俯視著他。話已至此,他早已經將自己的態度擺在左淇洋麵前,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怎麼說,嚴皇帝相信毋須多言,這個眼前的屬臣也應該很清楚才是。
五年前左淇洋突然與東原欣王嚴慈義鬧掰,叛國逃往西邊,試圖投靠西由朝廷。
當時除了太皇太后態度曖昧,朝中上下以及東西兩宮難得一致對外,認為此人當除,只有他嚴慈雍一人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力排眾議,留下了他。
如今五年過去了,他一直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也沒有用錯人。
可這樣的信任是否能繼續持續下去,便只能看左淇洋如今的答覆是否能令他滿意了。
左淇洋額頭微微蒙上一層細汗。
他那麼八面玲瓏的一個人,此刻怎麼會不知道嚴皇帝在想什麼。
以他的作風,若是換了其他人其他事,不要說等到這一刻在聖上面前對質了,只怕早在幾天前他得知皇上暗中秘密調派兵力來京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衝去皇帝寢宮跪在他面前“痛心疾首”承認自己的過錯了。
畢竟以左淇洋的人生準則,只需要動動嘴皮子表明自己的態度,與嚴皇帝頭疼的人撇清關係,不用動用一兵一卒,就可以消除一次危機,讓他繼續在西由宮中站穩腳,這樣的買賣怎麼看都是自己佔便宜,何樂而不為呢?
他一向不是如唐寅褐那樣將忠義的帽子扣在身上給自己無故增添許多負擔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安危,他自認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發現朱慈義並非可長久棲身之處時果斷選擇了令同伴咋舌令國人唾棄的叛逃一路。
可這一次,面對這麼簡單的一道題,他卻給不出可以令嚴皇帝滿意的答案來。
嚴皇帝又等了一陣,見左淇洋竟是依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有些不耐煩的撇了撇嘴,一手撐著膝蓋朝前湊過去,看著左淇洋緊緊低著的頭顱,問道:“你只告訴朕,那辛紫如果真的已經來了西由,一路往西京趕來的話,你是敞開門迎她進來,還是將其拒之門外?”
這樣的問題,讓恭敬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常德安也不免在心裡有些犯嘀咕。
皇上竟然連這樣的問題也丟擲來了,對左大人未免也太看重了些。
且不說如今這個節骨眼,他的決定早已經不可能再改變什麼了,就算他真能動搖了宮裡的某些人站在他的陣營,可他此刻面對的可是一國之君啊,如果皇帝都已經明確說了不會讓那個丫頭踏進西京城半步,他還有什麼能耐接納她?
難道要與堂堂帝王為敵?他有什麼能耐什麼資本這麼做呢?
這樣想著,他就更不明白這位左大人此刻究竟在猶豫什麼。
左淇洋自然不知道常德安這些服侍在皇帝身邊的人在想什麼,但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如果他拒絕幫助阿紫,他日後必定會後悔——而他這輩子就沒有做過一件違心到讓自己事後會追悔莫及的事情。
想清楚了這件事,他也就明白了該如何應對,整個人也跟著輕鬆了許多。
“回稟陛下,”左淇洋拱手抬頭,看著嚴皇帝的目光堅定而冷靜,“卑職請求前往皋祥鎮。卑職向皇上許諾,必定將辛紫留在皋祥鎮,不讓她踏入西京城半……”
左淇洋話說到一半,被一聲茶碗重重砸在桌上的聲響打斷,他立刻斂聲,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動也不敢動一下。
嚴皇帝瞪著他,眼裡怒火中燒:“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跟朕在這裡裝糊塗?你去皋祥鎮等她?呵呵,朕要的是你這句話嗎?
“好你個左淇洋。你倒是慣會鑽空子,朕說不讓那丫頭踏進西京城半步,你就想著在西京城旁邊隨便找個方便的地方把她安頓下來?
“你倒是想得周到啊?
“你把朕的意思當兒戲嗎?”
左淇洋不敢接話,只能重新低下頭,半晌才低聲回了一句:“卑職不敢。”
可心中卻開始盤算著,若是果真皇帝答應了自己這個看似無理實則可行的要求,他接下來該如何做才能盡塊將西京邊上的那個小鎮的防禦系統建起來。
嚴皇帝的聲音又悠悠傳了過來:“朱慈義要的是讓辛紫逃進西由,逃到西京來,好給他一個出兵進犯我西由的藉口,好讓他的駐邊部隊可以一路殺到這裡來,直接威脅到嚴家的統治。
“你覺得,那辛紫究竟是留在西京還是皋祥,真的有任何區別嗎?你以為東原的軍隊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