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內部沿用了妖巫慣用的通透式結構,對採光的講究極致到任何時候都無須額外的照明系統。
可這樣明亮寬敞的殿堂此時卻異常冷清,置於大殿正中的實木雕花寶座上空空如也。
王座後面的內室裡則是陣陣爭吵聲不絕於耳。
面對此情此景,引路的俊美妖巫臉上有些掛不住,只能無奈轉頭對著兩人赧然笑了笑。
“兩位且在此稍作等候,在下去去就來。”
俊美妖巫一手橫於胸前恭敬地朝著阿紫和唐寅褐行了一禮,匆匆轉身朝內室去了,腳下生風,行走間不帶起一片塵埃。
阿紫看著那妖巫離去的背影,有片刻慌神。
待回過神來,那俊美妖巫已經扶著一位絕色女子走了進來。
俊美妖巫誠惶誠恐將女子扶上雕花寶座,待對方坐定之後輕輕朝後退了幾步,將空間留給女子與阿紫阿褐兩人。
若不是這一系列的舉動暗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阿紫絕不會相信眼前人正是性子古怪神秘莫測的妖巫統治者,謠傳已有五百歲的柳夫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女子都不過是個剛過了花信年華的年輕少婦:削尖的臉頰,纖長的手指,皓齒紅唇,雪白的肌膚看不出一絲皺紋,一頭青絲鬆鬆挽在腦後,一襲白裙在陽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只有那一雙澄淨的紫色眸子裡閃現的冷漠與寡情透露出女子深不可測的背景和閱歷。
見阿紫這樣盯著自己,女子不以為意,只將一手輕覆於雕有鏤空聖心娘娘圖的扶手上,身子慵懶地斜倚在於她的纖細腰肢來說顯得過於寬大的寶座之上。
顯然這樣無理地毫不掩飾內心震驚地盯著自己看的,辛紫不是第一人。
所以女子泰然處之。朱唇微啟:“你是辛紫?”
聲音輕柔,聽著彷彿一根潔白的羽毛輕撫過心頭,瘙癢中又帶著一絲甜意。
辛紫不明白這奇妙感覺是緣於這如管絃絲竹之聲的話語本身,還是這位柳夫人用了什麼不易察覺的幻術在其中,但她卻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簡單的話語可以有這麼大的魔力。
她點頭,小心翼翼吞嚥了口口水,喉頭乾澀。講不出話來。
高高在上的柳夫人眼睛微微眯起來。打量阿紫的目光中透著些複雜的神情,說不出是歡喜是無奈亦或是遺憾。
只是視線短暫的停留之後,便再不看阿紫一眼。彷彿她從這位流落在外的同類口中知道了姓名之後,便對這個人再無興趣,轉而滿是好奇地朝著唐寅褐的方向看過去。
女子腰肢微動,抬手輕撫著臉頰。勾起嘴角,眼角眉梢帶著笑意。看著唐寅褐的目光如四月的湖水蕩起層層漣漪。
若不是知道眼前女子尊貴的身份,這樣的容貌配上這樣的姿態,阿紫有那麼一刻幾乎覺得她是在勾引阿褐了。
唐寅褐卻比阿紫要坦蕩地多,平靜地看著高高在上的妖巫女王。眼中只有最誠摯的敬重,不帶一絲淫邪的心思,微微躬身一禮。
柳夫人出奇地露出欣賞的笑意來。低頭以示回禮。
“斯婭剛從外面遊歷回來,說是在河蚌林裡見到一顆幾近無暇的心兒。現在看來,此話倒是不假。”柳夫人說著,不像是與辛紫或是唐寅褐交談,更像是自言自語多一些。“你既知道辛紫妖巫的身份,又費盡心思領了她來我這裡,是要求我收留她,庇護她嗎?”
不得不承認這正是唐寅褐原本的心思,那時的他一心只想要為阿紫尋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而他相信這片守護了妖巫半個世紀之久的最後一片淨土當是最合適的選擇。
如果換作半月之前,面對這樣的問題,他必定毫不猶豫地答是,竭盡所能去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為阿紫爭取到一席之地。
可現在他只是笑著搖頭,朝阿紫身邊靠了靠,緊緊握住她的手,道:“我要帶她走,不管去到哪裡,都不會讓她離開我左右。”
阿紫會握住阿褐溫暖的手掌,兩人相視一笑,心中放著彼此,彷彿世間萬物都不再重要。
柳夫人見狀卻莫名地被激怒了起來,原本水波不驚的一雙眸子怒目圓瞪,胸口起伏著,看著唐寅褐久久不語。
不管走到哪裡,都要與她一起,絕不分開?
哼!
眼前的男人與二十年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痴情漢子的身影頃刻間重疊了起來,一樣的無知,一樣的自不量力,一樣的往萬丈深淵裡跳卻還不知死活。
辛紫……辛紫!
那個不爭氣的丫頭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