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九死一生,竟是被救活了過來。
“可心死了,留著一副軀殼又有什麼用呢?
“時值西由與東原衝突愈演愈烈之時,東原朝中又因為‘元門事變’而人心不穩,內憂尚且難平,哪有精力去顧及外患。
“高天皇帝眼瞅著心如死灰的明珠公主,想著眼不見心不煩,索性將她遠嫁了,以保東原最脆弱的幾年沒有西由軍隊來犯。
“而當時已近桃李之年的公主朱惠殊,就這麼在目睹了自己夫君的慘死,和自己同胞兄長一家先後被賜死了之後,又被轉嫁給了西由開國第二位皇帝,當時的太子嚴子由。
“直至一步一步走到今時今日,也就是你看到的太皇太后了。”
左淇洋對於太皇太后最後來了西由之後的日子是如何度過的幾乎是一句話帶過去,知道他是顧及到如今身在西由境內,細講這些未免有搬弄是非的嫌疑,也就沒有深究。
可藏在心裡的一個個疑問卻像燒開的水中的氣泡似的,撲通撲通接連冒了出來。
“西由國開國第二位皇帝?當時的太子嚴子由?他當時已經貴為一國儲君,怎麼會願意接納明珠公主這樣心如死灰,與父皇反目,被族人排擠的寡婦?”
話問了出來,阿紫這才發現自己講的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用的字眼卻未免太低賤了些,驚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地伸手捂住嘴,拿眼睛四下瞟去,見房裡只有自己和左淇洋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左淇洋將阿紫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道:“當時的嚴子由是早早立了太子妃的,只是太子妃從小體弱多病,並未給他留下一子半女,明珠公主嫁過來沒多久她就病逝了,一年之後朱惠婼產下麟兒,也就是先帝嚴慈雍。嚴子由順勢扶了她做太子妃。
“至於你說的那個問題。或許嚴子由自有自己的考量吧。就算當時的朱惠婼再如何與自己的父皇僵持,她畢竟是明珠公主,東原惠皇帝的嫡長女。身份擺在那裡,就算再不濟,時間久了,曾經的恩怨淡了。或許也還是可以成為與東原抗衡的籌碼也說不定呢。”
可這些畢竟只是從左淇洋這樣的大男人眼中分析出的原因,從明珠公主自身出發。阿紫卻不以為然。
哀大莫於心死,一個女人,心中最後一點愛意也被磨滅了,連活下去於她尚且是一種痛苦。又怎麼會在短短一年之內為當時的太子生兒育女呢?
“當時的太子,應該對這位遠嫁過來的公主很是喜愛吧……”阿紫不自禁地感嘆了起來,“否則。太皇太后現在又怎麼會輕易放下心中對高天皇帝的恨?”
左淇洋就上下打量著阿紫,沉默了一陣。道:“當年的太子對明珠公主的愛有多深我們無從查證了,不過他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曾經的明珠公主,早已經死在了東原皇宮裡的正大光明殿前;如今活著的,只剩了西由的太皇太后。”
聽著這番話,阿紫不由朝左淇洋看過去,想到他也曾痛失結髮妻子,也曾被迫背井離鄉,來到這異國摸爬滾打,想要闖下一片天,心中擔著的苦痛,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呢。
這身世,和當年的明珠公主何其相似……
也難怪,他可以得到如今太皇太后的青睞了。
左淇洋見阿紫一言不發,先是意味深長地盯著自己看了好一陣,之後又嘆息了一聲,垂下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朝她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阿紫沉吟了一陣,又像是下了決心似的看著左淇洋,問道:“你為什麼要離開東原朝廷,轉投西由,甘願一世揹負叛國的罪名?”
左淇洋先是一愣,轉而笑道:“有關東原現在的局勢我不是在來西京的路上就已經跟你分析的很清楚了,那樣的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方,傻子才想一直陷在裡面呢。至於說叛國的罪名,那不過是東原那幫愚昧無知的庶民強加在我頭上的,我幹嘛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阿紫聞言卻直搖頭,皺了眉:“這些原因雖然說得過去,可就算真如你所說,東原朝廷如今已經腐朽不堪,趨於滅亡,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為什麼偏偏選在五年前才突然離開?”
左淇洋就抿了嘴,端坐在那裡,並沒有要回答阿紫的意思。
一時間房裡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阿褐說,”最終還是阿紫開了口,“你是在重查‘元門事變’的時候才突然做的決定?是不是‘元門事變’背後真的另有真相?你是因為這真相才對東原朝廷徹底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