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嘔了幾聲,吐出來了一點清水。
魏時蹲在旁邊,看著地上魏寧吐出來的東西,也不嫌髒地用手指沾了點,仔細看了又看,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雖然嗅完了立刻撇過頭,也乾嘔了幾聲。
魏寧看著他那衰樣,想笑又笑不出來,憋得難受。
魏時檢查完了,把手指頭在地上使勁揩了揩,然後抬起頭,用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地說,“寧哥,麻煩大了。”
魏寧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魏時扶著桌子站起來,“先不說這個,寧哥,你信不信我?”
魏寧一愣,“我們什麼關係?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魏時聽了,立刻又嬉皮笑臉起來,“寧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情深意重,你下面這是撞了邪,中毒了。”
魏寧頓時有一種又被眼前這小子耍了的感覺,“我草,我看是你小子撞邪了吧,整天胡言亂語,又是撞邪又是中毒,你怎麼不乾脆說我是鬼上身算了。”
魏時眼神有些飄忽,就是不看魏寧,嘴裡輕聲咕噥,“和鬼上身也差不多了。”
魏寧一瞪眼,“你說什麼?”
魏時知道魏寧的脾氣,是從來不肯信一星半點怪力亂神的東西。
就算看到了,也會當做沒看到,或者乾脆用那套科學理論去解釋一切,那種強大的腦補能力和自我催眠能力,魏時見過不是一次兩次,多少也知道一點魏寧的心結,因此也就不在這個問題上再和魏寧多解釋什麼了,反正也說不通,魏寧是死活也不會信的,所以他乾脆糊弄地說,“要治你的病,只能用偏方。”
魏寧狐疑地看了魏時一眼,“什麼偏方?”
魏時搔了搔下巴,“首先得找到讓你長出這東西的東西,接著,再找幾味比較難找的藥材,基本上就是這樣,很簡單啦。”
魏寧一直提著的心稍許放下,但是緊接著又提了起來,“可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我過敏還是中毒了,這要怎麼找?”
魏時又搔了搔下巴,“一般來說,都是用的排除法,就是看你這兩天到底接觸了什麼平時接觸不到的東西,一樣樣的試過之後,就能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你‘過敏’了。”
說到“過敏”這兩個字的時候,魏時的咬音明顯加重。
魏寧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是那具冰冷、堅硬的棺木。他有些遲疑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塑膠袋,裡面放著一張摺好的十元面值的人民幣,他把那張人民幣拿出來,攤開,裡面是極小一撮的黑紅色泥漿狀的東西,“你看看是不是這東西?”
魏時沒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從桌子抽屜裡拿出了一雙非皮非布的黑色手套,小心地戴上之後,才用鑷子取了一點黑紅色泥漿放在了一個玻璃片上,接著把玻璃片放在了旁邊的低倍顯微鏡的載物臺上。
魏寧在一旁安靜地等著。
魏時腦瓜比一般人聰明,想法也就比一般人古怪,從小到大,做盡了稀奇古怪的事,魏寧那時候和他關係好得跟親兄弟一樣,被魏時拉著到處跑,闖了不少禍,也替魏時背了不少黑鍋,就連那次半夜到魏莊墳場去試膽,也是魏時提議和慫恿的。
高中畢業之後,兩個人就分道揚鑣,一個在B市念大學,一個留在本市念衛校,幾年之間,也就見過寥寥幾次,但是兄弟情分還是一點也沒變。
魏時念完了衛校之後,本來是有機會留在市區工作的,他舅舅都已經給他打好關係,找好醫院了,結果這小子在那醫院工作了幾個月之後,灑灑脫脫地離職不幹了,回魏莊當了一個不入流的“赤腳醫生”,把他舅舅氣得差點腦中風,直言以後再也不管這不知所謂的外甥了。
“赤腳醫生”是鄉下小地方才有的,沒經過正規醫療訓練的醫務人員,往往都是子承父業,略知道些醫術病理。小地方的人,沒多少錢,又地處偏遠,看病不易,所以才給了這些“赤腳醫生”生存的空間。
一般來說,“赤腳醫生”也就能看些小病小痛,但是裡面也有一些民間奇人和靈驗偏方。
像魏時這樣正規教育出來的醫學生,卻當了“赤腳醫生”,實在出人意表,大部分人都當他神經有毛病,他就這樣頂著別人異樣的目光,淡定自若地在魏莊裡過活。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沒有人知道魏莊到底什麼地方吸引著他。
魏寧等了一會兒之後,魏時終於抬起了頭,他推了推鼻樑上剛戴上的無框眼鏡,“這泥巴里面確實有問題。”
魏寧聽到他這麼一說,精神一振,“那就用這個做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