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裡規矩多,溫景軒扯了扯緊繫的絹服領口。
溫榮點點頭說道,“五皇子正在穆合堂與祖母說話。”
“哎,若是知曉晟郎會過來,我就早些回來了,前幾日晟郎答應陪我練劍的。”
溫景軒鼓著臉頰,皺著眉頭一臉遺憾。自從知曉五皇子將成為他妹夫,他在人前是會擺起小大人的嚴肅模樣了。
溫景軒匆匆忙忙回紫雲居更換袍衫。
溫榮想起昨日阿爺與阿孃在祖母面前討論軒郎的事情,不禁莞爾一笑。
算來軒郎今年十六歲,京中貴家郎君和女娘議親都早,女子豆蔻十三,男子至學十五。
阿孃無事就將軒郎親事放在心上,說是提早籌備到時候就不會著急。
由於溫榮賜婚五皇子,故林氏被京中夫人請去參加宴席或進香的次數多了。不幾日林氏就對京中貴家女娘瞭解了大概,少不得在溫榮等人面前說些張家長王家短,哪家娘子品貌端正性子嫻淑,哪家娘子貌有缺陷性子跋扈。
溫榮聽了也不多言,八字沒一撇的事,不過是白費思量。
林氏的夫郎溫世珩是不置可否,照軒郎的課業進度,再過兩年正好去考進士試,若因旁雜事分心而名落孫山,豈不是得不償失。
溫世珩態度堅決,認定軒郎年紀尚小,考上進士試再議親也不遲。
林氏卻是言語驚人,直說太中大夫嫡子吳三郎,是在進士試前定了吏部侍郎府裡的耿大娘。
耿侍郎起初是看中吳三郎貌似才俊與文采精華的,不想吳三郎連考五年,皆未上榜。
素來男低娶,女高嫁。林氏的意思再明確沒有了,坦言吳家若不是提早同耿家定親,定娶不到耿家那般門第和品貌的娘子。
溫世珩瞪了林氏一眼,斥其婦人之見。
溫景軒換了一身精白袍衫,又過來與溫榮說話。
“榮娘,我在國子監裡聽聞,太子將番僧請進了東宮,聖主知曉後龍顏大怒,本是要嚴懲,可不知怎的,卻只罰了一年俸祿。”溫景軒吃了口茶,壓低聲音頗為失望地與溫榮說道,在他眼裡,太子德行才幹遠不如三皇子和五皇子。
太子明知二皇子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儲君之位,卻倚仗聖人寵愛不知收斂悔改。罰一年的俸祿,亦是在縱容太子胡作非為了。
溫榮沉吟片刻,“軒郎聽聽便是,莫要在外同他人妄言。”
溫家長房已被劃為三皇子一派,好在國子監學規矩,軒郎心思單純,卻還不至於被人利用。
溫景軒點了點頭,見榮娘面上氣色很差,不過幾日工夫又瘦了一些,遂皺眉說道,“妹妹定是讓黑豹嚇著了,茯苓餅能安神,國子監裡臨進士試的舉子皆是用茯苓餅做糕點,妹妹記得吩咐廚裡準備些。”
溫榮勉強笑著頜首答應,卻也不想再說話,只悵然若失地看向槅扇門。
婢子在外廊傳話,溫榮心一下子怦怦跳個不停,本以為是祖母喚她去內堂,不想五皇子親自過來了。
溫榮與溫景軒起身至院子與五皇子行禮。
李晟一襲朱紫蟒紋行服,知曉老夫人有急事,出了驍騎衛衙門,甚至不及換下行服。
李晟眉宇舒展,笑著與溫景軒說道,“軒郎,溫中丞在內堂與老夫人說話,先才談到你的功課,老夫人想知曉如今你策論通幾策了。”
溫景軒正想請五皇子去東院的,聽到這裡幡然大悟,望著溫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快步離開,往內堂尋祖母與阿爺去了。
溫榮垂首悄無聲息地站著。
李晟面上極其平靜和安寧,目光落在溫榮的瑩玉髮簪上,如釋重負般的璀然一笑。
“榮娘,是我不好,讓你為難了。”
溫榮詫異地抬眼看向李晟,由於連日寢食不安,溫榮白瓷般的臉上無一絲血色,眼裡是濃濃的猶豫和不安。
“榮娘,我們去南院可好。”李晟聲音格外溫柔清澈。
二人一路往南院,來到了湖邊。
第一次陪五皇子至南院賞景是在去年七月,她曾以為五皇子只是短暫的過客。
碧雲池裡荷花已開敗,碧綠的蓮蓬搖晃晃地綴於荷杆上。
“榮娘,蓮蓬子可摘了,你親手做的蓮粉糕,我還不曾吃到。”李晟微微一笑,很是期待地說道。
溫榮顰眉不解,為什麼晟郎語氣聽起來十分輕鬆,溫榮想問卻沒問出口。
“榮娘,往後我們府裡也引水修蓮花池,如此每逢秋日,我們便可一起搖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