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聽期兒喊餓,忙找來一塊乾糧,喜愛地望著期兒:“拿著,奶奶家也沒有好吃的給你。”
期兒怯生生地接過來:“謝謝奶奶。”
婦人高興地笑著:“不用謝。這孩子虎頭虎腦的多愛人。”
吳祥望著婦人道:“大嬸,晚輩想跟大嬸商量件事兒。”
婦人:“什麼事兒說吧。”
吳祥取出十文錢,道:“大嬸,這是十文錢,晚輩午飯用在大嬸家,大嬸您看可好?”
“這事兒……”女主人猶豫了,按平常百姓家的飯食,三口人一天也用不了五文錢,她所想的是,留一個素不相識的過路人在家吃飯,合適不合適。
吳祥道:“大嬸您看,已經到了晌午,近裡也沒有賣吃食的地方,晚輩還要趕很遠的路,大嬸就幫一幫晚輩,如何?”
婦人想想,覺得這個年輕人說的也是實情,四下裡又沒個賣吃的,讓他們上哪兒去吃飯,餓著肚子又怎麼趕路,不由心生惻隱;又見他們夫妻說話做事都像規矩本份的人,便答應下來。紅兒和婦人一齊動手,很快把飯做好。
吳祥惦記著吳府裡曾經和他朝夕相處的僕眾們,不知道他們逃沒逃出來,適才在和女主人的閒話中得知男主人去了城裡的女兒家,他想等男主人回來打聽一下城裡的情形,用完飯後沒有急著動身,又同婦人扯起了家常。
正說著,男主人回到家來。男主人雖然已經是個年過五十的半大老頭,但很精神,他一眼就認出了吳祥,同時臉上立刻罩起一層驚詫和不安,忙讓老伴去關好院門,轉問吳祥:
“吳庶子(戰國時候,國君、太子、卿相以及縣令的侍從,通稱為庶子)沒有和吳大將軍在一起?”
吳祥心裡一咯噔,他最怕被人識出來,偏偏男主人就認出了他。他兩眼打量著對方,卻怎麼也想不起在什麼地方和這位男主人見過面,於是他不說自己是吳庶子,也不說自己不是,而是對男主人道:
“大叔怎麼知道晚輩是吳庶子?”
男主人道:“春天的時候跟齊國打仗,小民做為民軍的老卒也被徵了去,就分編在吳大將軍的中軍,您吳庶子天天跟在吳大將軍的身邊,小民還能看不見?”他停了停,臉上泛出一副打抱不平地樣子,接著道,“吳大將軍為了率兵戰齊,把妻子都殺了,他怎麼會暗通齊國呢?鐵定的是有人暗結齊人陷害大將軍!吳大將軍的人品,小民在軍中耳聞目睹是親身體驗到了的,別的不說,單說他為士卒吮吸膿血這一件事,普天之下從古到今就從來沒有過,這麼好的大將軍國君信不過,卻去聽信那些謠傳,天底下哪有這麼糊塗的國君!”轉又問吳祥道:“吳大將軍現在在哪裡?”
吳祥聽男主人一通話,不安的心平靜下來,道:“晚輩和吳大將軍一起從城裡逃出來以後,吳大將軍說在一起目標太大,便分了手,時下晚輩也不知道吳大將軍去了哪裡。”
“唉!”男主人重重唉嘆一聲,“願上天保佑他吧!”
吳祥道:“大叔可是知道城裡的情形?”
男主人道:“城裡能有什麼情形,全亂了。小民回來的時候,見一隊接一隊的官軍打馬出城,說是傳令駐守在邊界的官軍封鎖邊界,不能叫吳大將軍逃到國外去。”
吳祥:“吳府裡的僕眾可是逃了出來?”
男主人搖搖頭,道:“這個不清楚,小民只聽說死了好多人,吳府內外血流成河,慘哪!”
吳祥的心就像被無數針刺穿扎一樣,久久說不出話。
男主人望著吳祥:“吳庶子如何打算呢?”
吳祥說,他是吳大將軍的親隨,官軍自然也不會放過他,他想帶著妻小到個僻遠的地方,隱名埋姓躲藏起來。
“這怕不好辦。”男主人道,“認識您的人決不會只是小民一個,民軍裡的將士差不多都會認得你,這些人都是庶民百姓,分佈在全國各個地方,您到哪裡躲哪裡藏?萬一有人把您報知官府,不就麻煩了?”
在此之前吳祥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聽男主人這樣一說,腦袋裡不禁嗡嗡作響。他想,同齊國交戰過去了半年多這位老軍還能一眼就把自己認出來,在尼山進行的全國民軍實戰大演習剛過沒幾天,自己在人們的印象裡肯定更深刻,豈能認不出?如果光是自己,死了也無所謂,重要的是期兒怎麼辦?期兒是主人的小公子啊!他沒了主張,暗暗叫苦。
男主人打心裡尊崇吳起,面對眼前在逃的這位大將軍侍從,翻來覆去想了許久,覺得不能不救,於是答應讓吳祥一家三口先在他的家裡暫避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