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的漫長戰役。那個青年作曲家後來寫過一首大提琴與單簧管的二重奏。《巫舞》。豐富的音樂語彙描述了現代社會中藝術與商業的二元世界裡,準藝術家們心中始存幻想與最終否定的糾結陣痛。這是他喜歡的為數不多的中國作品之一。
他覺得這個作曲家有些感受和他很相似。這種相似之處他說不明白。就像聽到天彼岸傳來的暴風雨聲,可以引發他的敏銳感觸,卻不能用文字記載。
在圖書館的視聽室裡,有幾個他熟悉的面孔。他本來想對他們微笑以示友好。他從來沒有如此主動的向人主動問候。可是每個人看見他的同時都會用一種彷彿在思考而忽視了眼前一切的目光對待他。這才提醒到他。他現在的身份依舊是個罪名深重的買兇犯。
在還錄影的時候,某個老師對他說了一句,好久不見。他遲疑地應了一聲。他猜想在他轉身之後,將會有許多出自或關心或猜疑或同情或譏諷的話語產生。薩特說,他人即地獄。像是用刀,刻進了他的心裡。
他同父親講希望一個人出去走走。父親慈愛的大手在他腦袋上拍了拍,有如上帝之音,無形中灌入許多的字元在心底。他習慣這樣的方式。他從不讓不想對他失望的人失望。這是他的能力,也是他的悲哀。從不讓人失望的人,多半讓自己失望。因為從不曾是在為自己活著。
從西校門走出。偶爾會有擦身而過的人嘀咕著指指點點。他只要故意停下來轉過去看他們或者她們。他們或者她們就會裝作無所事事的仰望藍天或者低俯腳尖。有一瞬間,他覺得他一直與他們或者她們保持了遙遠的距離是一種理性的智慧。他與他們不同,他沒有偽裝的外衣可以避寒。他也與她們不同,他沒有是非的耳朵可以尋求某種聽覺上的刺激。
步行十分鐘。機器人樓下的地鐵口幾個抱著孩子的婦女正在兜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