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昇至樹梢時,鶄澤的戰鬥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此時,整個戰場,滿目瘡痍。
到處都是倒伏的人馬屍體。
血腥味濃郁到,連禿鷲與野狼都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張望、徘徊。
數不清的蒼蠅,飛舞在這片土地上。
一隊漢軍騎士,策馬走在其中。
巡視著戰場,尋找著可能存活下來的同袍。
而軍法官也開始入場,在長水校尉的將官們簇擁下,開始就地記錄和登記軍功斬首數字。
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
“陣斬數字,起碼在兩千以上!”秦武向續相如報告著:“此外,還繳獲了一面呼揭大纛,斬得其自呼揭王以下貴族、頭人三十餘人,生得七百餘俘虜,匈奴賊寇,僅三百餘殘兵敗將逃遁……”
續相如聽著,臉都笑成了一朵花,立刻就問道:“已經派人去向侍中公報告了嗎?”
漢軍制度,司馬以上軍官,每次出戰,就都有業績標準了。
依照軍法,屯曲長,每次戰爭的業績標準為二十三個首級。
而像續相如這樣的列侯兼任將軍的大將,業績壓力就更大了。
身為長水將軍,統帥長水校尉出征的他,沒有遇到戰爭也就罷了。
遇到戰爭,斬首數字便不得低於八百級。
不然,就是不合格。
下次休想再得到領兵機會!
甚至可能會被追究責任。
如今,斬首兩千,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了任務目標。
在軍法中,這叫‘盈論’。
而盈論是有激勵的。
各有相應的評判標準。
像是這一戰的戰功,就足夠包括續相如在內的所有將官,統統升官加爵。
身為將主,他甚至可能得到益封的獎賞。
自然,續相如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個好訊息,快速報告給可能還不知情的張侍中。
然後,讓這位持節使者,快些上表請功。
這既是他本人的心理,也是全軍將士此刻的共同心情。
“將軍放心,末將早已經派出了最精幹的騎士,向南尋找侍中公的蹤跡……”秦武笑著說道。
續相如滿意的點點頭。
兩人正要繼續說話,這個時候,鶄澤中的呼奢部貴族們,卻已經趕著羊群,帶著駿馬,恭恭敬敬的走出營地。
他們還押著一個被扒光了衣服後,五花大綁起來的男子。
這些人被漢軍帶著,來到了續相如面前。
一見面,所有人立刻就統統趴到了地上,叩首拜道:“罪奴等萬死再拜將軍大人,死罪!死罪!”
續相如只是掃了一眼他們,就將眼睛別了過去,連看也不看。
一時間,氣氛無比尷尬。
這些人互相看了看,只好再拜道:“大人明鑑,罪奴等本是一心忠誠漢室之人,奈何為呼奢屠各及其兄弟蠱惑、矇蔽,才行差踏錯,險些鑄成大罪,如今,呼奢屠各等罪奴,已為我等擒下,願交大人處置!”
續相如依舊不為所動,只是冷笑了兩聲。
沒辦法,這些人只好跪在地上,拼命磕頭,哀求著:“罪奴等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望聖天子赦免,無論大人與朝堂,對罪奴等如何責罰,罪奴們心甘情願,絕無怨言!”
續相如這才有了些許的生色,冷著臉,看向他們,輕聲道:“爾等之罪,非本將可以言語之事……”
“只是,有一點,須得曉瑜爾等……”
“大人請吩咐!”所有人立刻俯首,恭恭敬敬的磕頭,用比伺候父母還要孝順的眼神,看著續相如,眼中滿滿的都是孺慕之情。
續相如握著劍,冷冷一笑:“本將,乃漢長水將軍、承文候續相如!”
“可當不起爾等大人之稱!”
他可不敢有這麼一群‘孝子賢孫’。
也受不起這樣的稱呼。
會折壽損福的!
所有人聞言,只覺兩股戰戰,根本說不出話來。
………………………………
無名山丘谷地內,張越端坐在軍帳內,拿著毛筆,在帶來的白紙上,奮筆疾書著。
他正在將這一路上的心得與體會,記錄下來。
尤其是這些日子來的行軍、作戰和見聞、想法記錄下來。
回長安後,他打算依照這些記錄與心得,編寫一本西元前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