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內,與諸生如喪妣考,沮喪不已不同。
董先生,已經是滿面春光,如同遇到了心愛的人兒一樣,滿眼興奮的看著張越。
“他是誰?誰的弟子?快給給吾查!馬上查!”他隨手抓來一個官吏,將他打發去太常卿衙門:“這是吾的名刺,拿去見太常卿本人,調閱南陵縣戶籍,查清楚此人!”
在理論上來說,漢室實施編戶齊民。
所有漢室臣民,皆在戶籍名單之上。
而讀書人,更是一定要在!
除非他不想出仕!
至於這個年輕人自稱什麼黃老學子?
無所謂!
公羊學想挖的牆腳,還沒有不成功的!
主父偃是縱橫家的,張湯是法家的,但這兩人,最終都為公羊學的興盛做出了不朽貢獻。
特別是張湯,他主張和提倡以及帶動的‘春秋決獄’,為公羊學最終統治世界補齊了最後一塊拼圖。
若無張湯之助,公羊學派如何可以像現在這樣威風?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是黃老學派的。
但,他居然能總結和歸納出《公羊春秋》之中的微言大義。
還能頭頭是道。
那麼,他一定研究和深入學習過《公羊春秋》。
這樣的人,在董先生想來,鋤頭輕輕揮一揮,就可以撬過來了。
至於你黃老派想抗議?
嘿嘿……
那你就去告啊!
但似乎並不需要去太常衙門問了。
董先生的一個弟子,弱弱的出列拜道:“老師,弟子彷彿記得此人……”
“嗯?”
“旬日前,弟子曾在長楊宮外,見此人為太僕次子公孫柔及僕役並十餘儒生痛毆,棄其書冊於漏水之中……”這弟子據實已報。
“哦……”董先生聞言,雙目放光,死死的盯著張越,都要流出口水了:“璞玉啊璞玉啊!”
“嗯嗯……”他清了清嗓子,問道:“那其師長是?”
“不知……”弟子有些害怕了。
他這位老師,乃是公羊學大師,故江都王太傅,故膠西王相,故漢《春秋》博士董仲舒的嫡孫,更是當今天下公認的《公羊春秋》權威,《春秋》博士董越。
在漢室,獨有博士或者曾經擔任過五經博士的學者,方可被人尊稱為先生。
而每次,這位董先生流露出類似神情時,倒黴的總是他們這些弟子門徒。
“不管了!”董越叫來自己的那個弟子,對他道:“去告訴呂溫,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套出此子所編列的二十八條微言大義……最好讓其將出處和條例也都寫下來……”
挖牆腳是以後的事情,現在的關鍵,就是要從此人嘴裡,弄出那二十八條微言大義,最好是搶了此人的筆記來研究。
當然了這完全是為了避免‘淳樸學子’誤讀‘他人之書’,以至於‘誤入歧途’。
這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
這也完全講得通。
因為,公羊學共有兩個公認的正規傳續系統。
一個是董仲舒系統,一個是胡毋生系統。
兩個系統之間呢,這幾十年來,各自開枝散葉,弟子傳弟子,難免有錯誤不是?
還是得讓權威來印證印證。
但,其實,董越已經差不多信了那自稱‘南陵黃老之士張子重’的說法。
因為,他方才所說的四條微言大義,條條直擊董越心靈,彷彿洪鐘大呂,使其頓然茅塞頓開。
這種感覺,只有類似他這樣的春秋大師才能省得。
他甚至有種感覺,只要知曉了那二十八條微言大義,公羊學定然可以脫去桎梏,更上一層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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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同時,太學門外,一個匆匆趕來的華服男子,在聽了兩個弟子的轉述後,已是臉色大變。
“微言大義!?”
“還有二十八條?”
他先是滿臉的不信。
沒辦法,幾十年了,誰見過公羊學那幫呆子去鑽研什麼微言大義啊?
人家忙著研究‘非常可怪異之事’都來不及了。
但在聽完弟子們的詳細轉告後,他的臉色頓時古怪了起來。
看著眼前那個站在臺上的黃老之士,他恨不得跳上臺去臭罵一頓!
你有病吧!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