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急速移動的秦軍陣中,死神在這個時候終於再次展露了微笑。
秦軍甚至來不及變更陣型。血光四濺中,成片的戰士從馬上栽倒在地,頓時便是一片人仰馬翻的景象,那突然出現的金兵軍列毫不停頓的射下兩撥箭雨,這才加緊馬腹,同時拔出彎刀,嘯叫著撞向秦軍的腰部。
趙石臉上地肌肉抽動了一下,戰場瞬息萬變他是深有體會的。但這突然出現的意料之外的敵人還是讓他心神震動。
“快,去告訴李將軍,讓他帶人直走,不必迎戰。”
當此關頭,他也不及細想什麼,對著身邊的一個親兵吼叫了一聲,接著回身怒吼:“所有人,跟我來。攔住他們。”
粘罕。這個和當年女真名將完顏宗翰同名,正經地完顏家嫡出子弟。現如今在完顏和尚麾下任職掌旗千戶官兼親軍營衛的年輕女真漢子,此時已然血灌瞳仁,滿腦子都是大功將建的興奮。
也是陰差陽錯,秦軍昨日傍晚時分清剿四周金兵斥候,訊息傳到中軍時,已是夜晚,久經戰陣的完顏和尚立即便感到對方可能趁夜突圍,只是不知對方要向哪個方向去罷了,沉思良久,還是覺得若是在此乾等,讓對方跑了地可能極大,立時便命粘罕帶著剩餘的一個千人隊騎兵趁秦軍不備,前去襲營,已打亂對方佈置,自己所率中軍則連夜開拔,向秦軍方向壓了過去。
但黑夜之中,又不敢打起火把,唯恐驚了對方,他這一隊夜襲的人馬竟是走錯了地方,來回逡巡,待得天色將明時,到了秦軍大營之時,營地之內竟已無一人。
粘罕大驚之下,一面急報中軍,一面順著秦軍蹤跡一路追了下來,秦軍和孫懷武所率金兵相遇時殺聲震天,裡許可聞,又走差了許多頗為沮喪的粘罕立時精神大振,他這人也頗為知兵,並未急著上前助戰,而是隱在不遠處的一個山丘之後整軍歇馬,直到此時才殺了出來,真正是做到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這一夜勞碌,金兵人馬身上又是雨水又是汗水,各個都是疲憊不堪,但雖是如此,終是尋到了秦軍蹤跡,將他們截住的興奮勁頭支撐著,鼓起餘勇,一鼓作氣殺了出來,果然秦軍無備,只要殺入秦軍陣中,和狂奔追來的孫懷武部合圍,秦軍便也就成了板上之肉,潰敗已不可免。
但秦軍只是初遇時湧動了一下,慌亂之象剛顯,便被秦軍軍官嘶吼著彈壓了下去,傳令聲此起彼伏,滾滾洪流對狂衝而來的金兵仿若未見,只是人人手上多了一副弩弓,急速移動地軍陣依舊滾滾向前,並不稍停。
這等臨戰而不驚的訓練有素落在粘罕眼中,也是讓他大為驚凜,汾水之畔一場大戰,在他們這些經歷了那場大戰的女真人眼中,漢人再非是之前懦弱兼又奸詐非常的模樣,對秦軍戰力已然有了幾分清醒的認識,但這支秦軍片刻之間便已衝破千餘金兵精銳阻攔,殺出之後軍陣並無散亂,突然遇襲,還能鎮定應對,讓粘罕還是開了眼界,但不管怎麼說,只要衝上去,將秦軍截斷。這一仗任這些蠻子本事再大,也是他們贏了。
近了,近了,粘罕伏低身子,彎刀斜斜垂在身側,兩耳風聲呼嘯,戰馬喘息之聲清晰可聞,粘罕瞪大了帶著血絲的眼珠子。眼中再無其他,只有越來越近的秦軍騎隊。
“小心,小心。”
秦軍弩弓揚起,側身瞄準,接著弓弦震動聲傳來,無數急衝中的金兵好像當頭捱了一棒子,人喊馬嘶之中,立時倒下了一片。
趙石狂催戰馬。此時他地騎術比之初到京師時已經長進太多,兼之力氣恢弘,此時只靠雙腿控馬,便能將戰馬調控地妥妥當當,不虞有失的。手上地那把陌刀已經不是原來華麗有加的模樣,而是被他將飾物都除了下來,上面還可以弄些劃痕,不過此時持在他的手中。看上去還是顯眼兒非常。
不過此時的趙石,面對第一次這樣將血腥和殘酷表達的淋漓盡致的騎戰,心臟也是越跳越快,呼吸有些急促,但見識過炮火紛飛場面的他來說,此時卻只有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人命消逝,血肉橫飛地場面在他眼中也是平常。最讓他沉醉的卻是與死神擦肩而過,生死關頭死裡逃生那種無可比擬的刺激感覺,在這一刻,那個殺人如麻,滿手血腥,如同孤狼般的特種戰士好像才真真正正重新出現在了人們眼前。
五十步,這是個讓粘罕自此記憶一生的距離,也讓他後悔了一生的距離。就這五十步遠。說起來戰馬狂奔之下,不用兩息便能到的。但一股秦軍就在五十步外,斜斜衝入金兵前面軍中,立時將金兵前衝之勢攪的紛亂。
趙石率部一頭衝入金兵陣中,在這一刻,他深刻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