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風的湯湯水水。
上學的時候,兜裡要是剩下幾個零花錢,週末必定是要來這裡聚一聚的。近十年的光景,如此再來聚,看著原先的青澀面孔一個個變的鬍子邋遢,禁不住搖頭唏噓。店子還是原來的店子,只不過相聚的人卻少了一個。
老四一塊驢肉嚼了半個多小時,最後還是沒有嚥下,把碗一推,雙手捂住了臉,“你說老大咋就這麼走了呢!”臨海五虎,老四比老大小了三歲,也最是投緣,看他這個樣子,大家心裡也是一陣堵。老五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唉!”然後紅著眼睛說道:“老大就是找事!他那天又沒穿軍裝。那女的媽的也是一**,尋死去沒人的地方啊,跑到濱海大橋上去幹嘛!她一跳,老大在旁邊正好看到,二話不說就跟著跳了,三十多米高啊!八層樓的高度如果沒有保護措施跳到水裡跟跳到水泥地面上沒什麼區別!老大肯定是一跳下去就傷了,他水性那麼好,不可能十分鐘不到就脫力。我一個同事眼睜睜看到老大用頭頂著那女的爬上救生船,自己沉下去了…”老五說不下去了,不停的用手抹著眼睛。老四更是忍不住,一大老爺們直接趴在桌子上孩子似嗚嗚大哭。
老三鐵青著臉,眼睛紅的像只兔子,一口接一口的猛吸菸,整個人都躲在煙霧的後面,像是入了定的神仙。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看了看他們三個,道:“明天,我要去濱海把老大接回來。老五跟我一起回去,有什麼手續你那邊熟,幫我兜著。老三和老四這幾天把家裡佈置好,我們風風光光的把老大送走。下午都跟我去老大家,留點錢,有多少給我拿多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唉!”
幾人都點了點頭,老五卻跟勞個小媳婦似的紅著臉,扭扭捏捏的說道:“二哥,我…那個這個月工資還沒,錢…都在老婆那放著呢,我身上就五百塊錢,要不…我了工資再補?”我還沒說話,老三直接就蹦了,指著老五罵道:“我的劉亦鋒!每次一提到出錢你他媽就跟死了老爹要了你命一樣!麻痺你上那個破警察學校的時候,老大從部隊跟你寄回來三個月的津貼你給忘了是不是?你他媽到底是不是人啊!”老五漲的兩臉通紅,扭頭可憐兮兮的看著我說道:“二哥你看他…我又沒說不拿,我就現在沒有嘛…”我擺擺手說道:“錢多錢少只是個心意,以後多跑動跑動,別讓老爺子以為往後沒兒子了!”
永前路前行二十米,右手有一條巷子,叫金魚巷。老大的家就在這裡。老大一家算是臨海的原住民了,一直有一個小院,建築雖然陳舊,但是這種院落在臨海並不多見。敲開大門,一個頭灰白的老頭子神情木然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印象中的老爺子屬於樂天派,天天拿著一副棋盤到處找人下象棋,此刻看到這張呆滯的臉和滿頭花白的頭,眼圈頓時就紅了。
“蕭叔,我是鋼子!”我一把握住老爺子的雙手說道。老爺子眼睛明亮了一下,看了看我們幾個,一邊閃身一邊說道:“記得記得,這是強子吧?這是小樑子,小峰也回來了?娃娃們都大了,進來進來!”那年老大結婚,大家聚過一次,想不到隔了這麼多年,老爺子還能記得住。
正屋裡很暗,典型的北方人佈局,臥室和客廳是一起的。旁邊大床上,睡著一個老太太,那是老大的母親。我悄悄的走到床頭,老人家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要不是胸口還在欺負,我還以為…老爺子搬來幾張小板凳,招呼我們坐下,看著床上的人嘆了口氣說道:“一聽到信就癱了,中風了,送到醫院待了一天就回來了,說要在家等兒子回來…”
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養兒三十年,到頭來卻是白人送黑人,這種打擊落在誰的身上都不一定能承受的了。老爺子慢慢的走到門口,對著旁邊的廂房說道:“鳳啊,燒壺水,來客人了!”廂房裡一個女人應了一聲,我扶著老爺子坐下,對他說道:“蕭叔你別忙活了,坐下說說話。”掏出一支菸給老爺子點上,每人了一根,慢慢吸了一口繼續說道:“明天,我去濱海,這幾天把…猛子接回來,強子和小梁會在家裡幫忙,每天都過來,有啥事啥活的您就給他們說。”老爺子也不推辭,家裡老弱病殘的,確實也需要人手,於是嘆了口氣說道:“讓你們費心了!小子有你們這幫朋友,也算是沒白來過一回了!”一句話說的大家又有些鼻頭酸。
“你們來了。”門口一個女人邊問邊走進來,正是老大的媳婦韓鳳。老大婚禮上見過她一次,印象中很有韻味的一個女人,相貌算不上十分出眾,關鍵是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大家閨秀般的雅緻,好像做什麼事情都是有條有理,不緩不急。此刻看來,動作依然從容,只是眉宇之間,藏有憂色,眼睛微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