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
”你去跟徐大人說一聲,蜀地之行入了尾聲,照原來說的,我就不回江都府了。”
這話說出,她心痛如絞,再也體味不到徐知誥細膩的溫柔,再也看不到彆扭的景遷,她對自已多殘忍啊。
穆宜微微皺眉,對身旁的人低聲耳語,那人轉身往外走去。
跟隨著那人的行跡,她才發現大約在五十米以外,停駐著一輛馬車,她心怦怦跳著,那人彎腰說了什麼,片刻,車簾掀起,一個穿著玄色大氅的高個男人步下了馬車。
她痴痴看著那人走過來,走得並不快,步履不徐不疾,在風雪肆虐中仍保持著優雅的姿態。
那人到了門前,目光落在任桃華身上,漆黑如墨的丹鳳眼深不見底,看了她一會兒,牽了牽嘴角,“四姐兒,過來。”
☆、第112章 無名山
她站在原地沒動彈,藏在袖裡的手握成了拳頭,手指甲深深陷入了肉裡。
徐知誥眼底那魅惑綺絢的哄誘漸漸黯淡下去,只是唇角還牽著弧度,保持著淺笑凝著她,蒼白的臉色似乎變得煞白了。
門仍在咿呀的晃悠著,冷風一陣陣捎著雪粒撲簌簌的亂舞著,那桌上歪脖蠟燭忽明忽暗的搖擺不定,暗淡的光焰似乎隨時都能熄滅,把四下拉入黑暗。
那麼亂糟糟的雪夜,卻有讓人窒息的沉默,兩人相對無言。
良久,任桃華才找到自已的聲音,那樣陌生漠然。
“照原來說的,謝謝你讓我陪了景遷一程,你即返江都,我就不送了。”
徐知誥輕輕嗤笑了聲,語氣嘲諷得都掩不住火氣了,“那他孃的這一路算怎麼個屁事?”
她被徐知誥突然暴出的粗口嚇了一跳,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定了定神清晰的道,“那不過是旅程寂寞,各取所需。”
徐知誥沉默的看著她,他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為她百般籌謀;到頭來只換來這麼毫不留戀的乾脆,現在回想他的作為,就猶為可笑了。
即便是聽聞到她與胡夷已成夫婦的訊息,他恨過之後,終究還是放不下,正逢蜀主相邀,才有了黑龍寨之行,特意捎上任子禹做說客,想試探她,卻連個正常的女人也不敢找,就怕氣壞了她難以挽回。
眼前這個他自小就看著長大的姑娘,他曾經的媳婦,才真是冷心冷肺,怎麼也捂不熱。
他真想狠狠扇她耳刮子,用藤條抽爛她的屁股,把她扛回去,可是看著她那一臉的無畏,突然就感到身心疲憊心灰意冷,押回去她還不是千方百計的要跑?他難道能關上她一輩子
一個輕狂放浪不知檢點的婦人,朝三暮四,出爾反爾,姿意任性,渾身的毛病,不過是生得一副絕色的皮囊,他又豈是惑於美色之人,哪裡值得他不可自拔了?
不過是經年累月,這姑娘用她不顧一切的執著,水滴石穿的攻克佔領了他的心房,他習慣了有她,那麼,時間,同樣也能改變這種習慣。
徐知誥把目光移向神色戒備的胡夷身上。
“我曾下過三道追殺令,你兩次脫險,只是這第三道總有七個頂尖殺手,任憑誰也插翅難飛,不過我會收回,你可以高枕無憂的得償夙願。”
徐知誥那張彷彿刀雕斧鑿的完美面孔已沒了半點的情緒,丹鳳眼底是一派波瀾不驚的淡薄冷靜,眸光犀利清明,語氣又恢復了穩定平緩,任桃華覺得,他彷彿又成了許多年以前的那個人,可又不盡相同。
皓如天雪,皎如雲月,可望而不可及,似乎多了什麼,又象少了什麼,一時之間她也形容不出。
徐知誥清明深湛的眼眸再沒在她身上掠過,也沒跟她道別;不帶一絲留戀的說了句走吧,領著穆宜幾人離去。
她望著徐知誥沒在夜色裡的背影,上了馬車,馬蹄聲遠去,那一聲聲的彷彿踐踏在她的心上。
她覺得渾身的氣力都被抽乾殆盡,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竟放過了胡夷,這是個喜訊,可是她卻無法高興,這就意味著,她對他來說,什麼也不是了。
她推開了來扶她的胡夷,自個爬起來,走到裡間,躺了下來,把被子蒙上,低低哭了出來。
第二天,她就逐胡夷走,她說,她想在這座無名山上孤老終身,不需要任何人陪。
胡夷沒說什麼,離開了這間農舍。
過了幾天,她才發現,他又在不遠處蓋了一間房子。
她沒有力氣去管,再說,這荒山,也不是她的所有,她也不想走了,她心知肚明,就算走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