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怕弄壞,期待地問道,“列文哥哥,我可不可以帶一朵回去種?”
“最好不要,有毒。”
“啊!雪女王怎麼會送一盆毒花給你?”
“不經過特殊處理是提煉不出毒素的。”席恩的微笑隱含琢磨不透的深意。伊莎貝拉這才打消疑慮。哈瑪蓋斯端起花盆:“主人,放到坎菲斯旁邊嗎?”
“這個嘛,他大概不會喜歡。”席恩笑著斜了窗臺上的盆栽一眼,擺擺手,“放在我的臥室裡吧,隨便找個地方。”
“哦。”
他?列文哥哥真奇怪,管一盆植物叫他。伊莎貝拉看著像是大樹幼苗的綠芽,一道碗型的光罩包裹住它。這是席恩做的魔法灌溉裝置,會定時澆水鬆土,提供充足的日光。
清風吹進房內,撩起薄薄的紗質窗簾,一個似真似幻的年輕男子就坐在流動的風裡,隱約可見他身後開滿了冬薔薇的庭園。他深綠的短髮隨風輕冉,眼神清靈而深邃,朝她友善一笑。
“”伊莎貝拉揉揉眼,再揉揉眼,確定自己不是眼花。
“呵呵,伊莎貝拉,你很受植物歡迎哦。”席恩沒漏看她的動作。
“列、列文哥哥,那邊有個男的!”伊莎貝拉抓住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坎菲斯,“在那裡咦,不見了!”
“坎菲斯還不能長時間顯形,他是喜歡你,才跟你打聲招呼。”
“真的有人!?”聽出言下之意,伊莎貝拉興奮得臉放紅光,一疊聲道,“他是誰?幽靈?樹苗的妖精?”席恩點點頭:“是樹精,他的本體被砍倒了,這是新生的身體。”
“哇——世上真的有樹精啊?我就是希望看到花仙子,才從小開始種花的。”
“一般只有樹齡極長的樹木才會形成精魂,花的生命太脆弱,除非是得到眾神祝福的植物。比如被稱為'冥王之雪'的冬落草,'生命女神之樹'的木樨,'大地女神之淚'的紫菱花等等。”
“哦。”伊莎貝拉有點失望,但很快就被發現夢想生物的好心情沖淡,趴在窗臺上,用喜愛的眼光凝視坎菲斯。放好水晶蘭的哈瑪蓋斯端來茶點,菊茶、栗子派和櫻桃餡餅沁人的甜香在房裡飄蕩。
窗外,氣候漸漸變暖,早晨下了一場小雨,南方的天空還有些灰暗。法師特別開闢出來的藥草田被紫藤樹籬環繞著,花園裡充滿了霧、薄荷、百里香、星之草和月光花的混合藥香,以及薔薇甜美的芬芳。
遠遠的,傳來女性清脆柔美的歌謠,為了即將到來的愛情祭典所唱的古老詩曲:
“荷蘭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合,沒有針腳和針痕的亞麻裙,穿上它,你就會成為他真正的戀人”
依稀記得,母親也有一件這樣的裙子,粗糙的布料透出歲月的沉黃,用牢固的針線繡著迷迭香、百合和鼠尾草的圖案。在父親的祭日,她總會穿起來,用回憶的語調敘述讓兄弟倆聽厭的羅曼史,最後喃喃叨唸為什麼不是生了兩個女孩,不然這件衣服就可以做嫁妝了。
'沒關係,我來穿!'那個笨蛋弟弟總是自告奮勇,而聰明的哥哥打鼻腔哼出不屑。
一天,他問:'就算我們都是女的,你又要給誰?'
母親愣了愣,沒回答。
答案她回答了,在她把肖恩當成他,壓進冬天的小溪裡。
她沒有淹死肖恩,淹死的是他。
寒冷的感覺也像冰水,將他淹沒,又迅速被理智壓回情感的深井,取而代之的是燃燒似的灼熱感。
睜開不知不覺閉上的眼,席恩沒有看到,有種兇猛的東西從他的眼底衝出來,尖銳而淒厲,彷彿一團熾白的火焰。
哈瑪蓋斯看見了,輕輕的,在杯子後面嘆了口氣。
“好了,伊莎貝拉,過來吃點心。”席恩揚聲道,無懈可擊的平靜聲音在空氣中震盪,帶著無機質的穩定。
“慢點,我聽到坎菲斯說話了。”棕發少女轉過頭,臉上還泛著可愛的紅暈,看看餐桌,她體貼地笑道,“你們先吃好了。”
席恩一怔,第一次發現她垂蕩的髮捲是棕色的,和肖恩一樣顏色,還有那種神情、語氣
每次以為他睡著了,肖恩也是趴在小木屋的窗臺上往外看,看綠樹藍天,看鳥語花香,看歡騰的動物們,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閃動著憧憬的光輝,顯然想出去盡情玩耍,又顧慮病弱的兄長,不得不待在屋子裡照顧他。
這種體貼的態度,最令他惱怒。
'滾出去!'那時的他還沒如今這麼深厚的涵養,一發脾氣就丟枕頭,惡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