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老羊皮袍,頭上戴一頂穿窟窿的煙黃氈帽,是也不
是?”
寶樹鐵青著臉,拿著念珠的右手微微顫動,雙目瞪視,一
言不發。
平阿四又道:“早一日晚上,胡大爺和金面佛同榻長談,
閻大夫在窗外偷聽,後來給金面佛隔窗打了一拳,只打得眼
青鼻腫,滿臉流血。他說他捱打之後,就去睡了。可是,我
瞧見他在睡覺之前,還做了一件事。胡大爺與金面佛同房而
睡,兩人光明磊落,把兵刃都放在大廳之中。閻大夫從藥箱
裡取出一盒藥膏,悄悄去塗在兩人的刀劍之上。那時候我還
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毫不懂事,一點也沒知他是在暗使詭計,
直至胡大爺受傷中毒,我才想到閻大夫在兩人兵刃上都塗了
毒藥,他是盼望苗胡二人同歸於盡。唉,閻大夫啊閻大夫,你
當真是好毒的心腸啊!
“他要金面佛死,自然是為了報那一擊之恨。可是胡大爺
跟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幹麼在金面佛的劍上也要塗上
毒藥?我當時不明白,後來年紀大了,才猜到了他的心意。哼,
此人原來是為了圖謀胡大爺那隻鐵盒。
“閻大夫說他不知那鐵盒中裝著何物,那是說謊。他是知
道的。胡大爺將鐵盒交給夫人之時,把盒中各物一起倒在桌
上,滿桌耀眼生光,都是珍珠寶物。胡大爺說道:‘妹子,你
一身本事,但有所需,貪官土豪家中的金銀,自是手到拿來。
只是出手多了,難免有差失之日,我……我……’夫人道:
‘大哥放心。你若有不測,我一心一意撫養孩子,這些珠寶慢
慢變賣,也儘夠母子倆使一輩子的了。我不再跟人動刀動槍。
也不再施展空空妙手如何?’
“胡大爺大笑叫好,拿起一本書來,說道:‘這一本拳經
刀譜,是我高祖親手所書。’夫人接過了,笑道:‘好啊,飛
天狐狸一身的本事都寫在這裡。你瞞得好穩啊,連我也不讓
知道。’胡大爺笑道:‘我祖宗遺訓是傳子不傳女,傳侄不傳
妻,這才叫作胡家刀法啊。’夫人笑道:‘待孩子識了字,讓
他自看,我決不偷學就是。’胡大爺嘆了口氣,將各物都收入
鐵盒,再將盒子放在夫人枕頭底下。
“後來我見夫人一死,急忙奔到她房中,哪知閻大夫已先
進了房。我心中怦怦亂跳,忙躲在門後,只見閻大夫左手抱
著孩子,右手從枕頭底下取出鐵盒,依照胡大爺先前開盒的
法子,在盒子四角掀了三掀,又在盒底一按,盒蓋便彈了開
來。他取出珍珠寶物把玩,饞涎都掉了下來,將孩子往地下
一放,又從盒裡取出拳經刀譜來翻看。孩子沒人抱了,放聲
大哭。閻大夫怕人聽見,隨手在炕上拉過棉被,將孩子沒頭
沒腦的罩住。
“我大吃一驚,心想時候一長,孩子不悶死才怪,念及胡
大爺待我的好處,非要搶救孩子出來不可。只是我年紀小,又
不會武藝,決不是閻大夫的對手,只見門邊倚著一根大門閂,
當下悄悄提在手裡,躡手躡腳走到他的身後,在他後腦上猛
力打了一棍。
“這一下我是出盡了平生之力,閻大夫沒提防,哼也沒哼
一聲,便俯身跌倒,珠寶摔得滿地。我忙揭開棉被,抱起孩
子,心想這裡個個都是胡大爺的仇人,得將孩子抱回家去,給
我媽撫養。我知道那本拳經刀譜干係重大,不能落在旁人手
中,當下到閻大夫手中去拿。哪知他暈去時牢牢握著,我心
慌意亂,用力一奪,竟將拳經刀譜的前面兩頁撕了下來,留
在他的手中。只聽得門外人聲喧譁,苗大俠在找孩子,我顧
不到旁的,抱了孩子溜出後門,要逃回家去。“從那時起直到
今日,我沒再見閻大夫的面,豈知他竟會做了和尚。是不是
他自覺罪孽深重,因而出家懺悔呢?他偷得了拳經的前面兩
頁,居然練成一身武藝,揚名江湖。他只道這世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