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周賀在外頭道:“公子,有訊息了。”裴溯長眉一皺,剛才的些許閒適此刻全都收攏了起來,深邃的眼眸當中透出了幾分寒意。他撩起簾子,目光朝著外頭略微掃了一記便收了回來。溪光此刻正閉著眼睛生悶氣,自然也就沒發現他收回目光看的是“玉枕”。“馬車在前面巷子停下——”裴溯緊接著又道:“周賀,你將‘玉枕’送回府去。”在外的周賀有些訝然,他向來是寸步不離他家公子的。“公子?”裴溯沉聲:“回府後,你將‘玉枕’給觀言,她知道放在哪裡。”“是。”這下,周賀是聽得清清楚楚了,他家公子的確讓自己送玉枕回去。向來他家公子吩咐的事都是緊要事,周賀雖然不解公子為何對這麼一塊殘缺破損的玉枕如此看重,可他應了這差事,也只會謹慎去對待。而對於溪光而言,接下來自己到底要去哪兒,根本是半點而都不在意的了。除了讓她回寧相府,旁的什麼地方對她而言都是一樣。所以,即便經過一番折騰她再度回到了今早醒來的這張床上,她也仍然一幅死氣沉沉的模樣。還是好氣!好氣!溪光仰天長嗷嗷,最後緊緊握拳——不成,她一定要報復回來,不能任由裴溯捉弄了自己。可現在她宿在“玉枕”當中,就是想動手打人也是不成的。因此,溪光打算今晚立即實施自己先前的計劃。可事情總歸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溪光的計劃定在了晚上,而變化則在傍晚時就出現了。彼時裴溯才從外頭辦完事回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渝州過來的幕僚。等幾人都落座後,其中一個才恍然想起來些什麼,趕忙從袖子當中取出了一個不足半臂長的錦盒。“六公子,這是寒山子新制的紫毫。”這寒山子是聞名天下的制筆巧匠,一年所制的筆寥寥可數。而裴溯所用之筆,皆是出自此人之手。溪光在裡間,聽見外面這動靜很不以為恥的撇嘴,心中暗罵裴溯臭講究。轉念,她又覺得,怪不得裴溯不好相處了,原來他居然連這樣小的事上都這麼苛求。那外頭再談些什麼,溪光無意去聽,一門心思的閉上眼打算養精神。她可都打算好了,只等入了夜就“虐哭”那廝。光是想一想,溪光就已經覺得很過癮了,憋不住咯咯笑了兩聲。溪光也不敢真大聲笑出來,還是怕裴溯聽見了,所以這會很辛苦的憋著笑。“哈哈哈哈……”怎麼回事?溪光吃了一驚,怎麼會有另外一重笑聲?此刻這屋子當中,除卻自己之外可都是男子,可剛才的聲音卻是女子發出的。她警惕的觀察四周,不一會,又聽見剛才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裴家六公子,原來你長這樣。”溪光屏氣凝神的聽著,越聽越是將心懸了起來。這書房內,能看見地方,她都看了個遍,的確是沒有旁的女子。何況此刻若真有人說了這話,外間的裴溯等也不可能無動於衷。為此,溪光生出了個大膽的想法——難道有什麼“物件”在說話?就跟她一樣,雖然是玉枕,可因著有魂魄寄居其中,所以能說話。可是……為什麼裴溯沒任何反應?他能聽見自己說話,難道聽不見剛才的這聲音?太多的疑惑盤旋在溪光心頭,使得她此時不敢貿貿然開口說話。以往在裴府祖祠時,她總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巴不得有個跟自己一樣的能說說話。可眼下真遇見了,溪光卻謹慎了起來。“哈,生得可真好看!每天被你這樣握著寫字,我倒是願意得很。”那邊,聲音又響了起來。溪光聞言判斷出了這說話的是隻筆,看來……也就只有那隻才被人從渝州帶過來的紫毫了。雖然她以前幻想過這樣的情形,可現在,卻真有個會說話的“物件”出現了。自“紫毫筆”開口之後,溪光再也不能平心靜氣在那睡覺了。那筆說的每一句話,彷彿都跟長了腿一樣,一字不落的落到了溪光的耳中。漸漸的,她竟覺得有些……煩人。這種情緒,當溪光自己意識到後,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書房中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裴溯就著燈火伏案,直至深夜才回裡間。溪光聽見那“紫毫筆”嬉嬉笑笑同裴溯告別心裡微微一默,暗道裴溯這廝壓根就聽不見。而她此刻,正精神奕奕的等裴溯沐浴回來。可裴溯回來之後,立即就滅燈躺下就寢了。“……”他就這麼睡了!溪光居然有幾分悵然若失,他怎麼一句話都不跟自己說就睡了?聽著身側沉穩綿長的呼吸聲,她到底還是沒忍住。可溪光也要面子呀,絕不願意自己先開口。所以,一番斟酌下,她開始……對著裴溯的耳畔輕輕吹起了氣!呼——呼、呼——溪光堅持不懈,不信裴溯察覺不到。終於,裴溯閉著眼睛開了口,緩緩吐出兩個字:“幼稚!”瞧,雖然是這兩個字,可她不還是逼得裴溯先開口了麼!溪光才不在乎他說了什麼,只覺得自己是大獲全勝。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最後那個枕邊吹氣就是當初想寫這篇文最原始的一個梗~反正我是覺得很幼稚也很有意思的啦~一直寫這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