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患者又進來了,趙青又開始忙碌。
一個護士打過來電話通知:那個患糖尿病需要繳清元檢查費然後住院的病人沒有繳費,逃費走了。
“又逃了一個。”趙青無奈。
醫院病人逃費經常發生,產生的經濟損失,一部分算在醫院頭上,剩下的則算在科室和值班醫生的頭上。
凌晨3點14分,一個男人扶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焦急地敲響了急診室的門……
王紅豔(豔紅)和趙青都愣住了。真巧,居然是她?她們認識。
趙青和王紅豔的丈夫馬忠嶽曾是同事,馬忠嶽還當過她的導師,有一段時間,趙青還有點迷戀這個帶有詩人氣質的導師。
8年前王紅豔的丈夫馬忠嶽也許是無法忍受醫院的清苦,或是謀求更大的發展,馬忠嶽最終辭職離開了醫院,在6年前到金星國際旗下一家公司當總經理。
可是聽說好景不長,沒多久,馬忠嶽就因貪汙給判刑了,刑期10年,目前還在服刑中。
就在一個半月前,一直沒有聯絡的王紅豔突然找她,請她幫忙搞一個住院床位,她的婆婆患了肝癌,已到了晚期。
王紅豔在一家研究所工作,聽說收入平平,趙青看著王紅豔也真不容易,獨自帶著孩子,還要孝順婆婆,一個弱女子承擔著家裡所有的重擔。
趙青起了俠義心腸,馬上去找腫瘤科的主任,軟硬兼施,腫瘤科硬是騰了一個加床。這裡的藥費和診療費比其他醫院便宜些,這裡的床位也就多了點含金量。
王紅豔看到趙青,有些慌亂:“趙醫生,真巧,值班啊,他……哦,我下班路上遇到幾個流氓……他是路過的,他好心開車送我過來……”
趙青心裡似乎明白了點,心裡有種刺痛。沒想到……
“噢,現在的治安真是的,快讓我幫你檢查一下。”趙青沒有點穿王紅豔。
王紅豔的婆婆是東北人,退休前是名中學教師,本來收入就很微薄,在上海還無法享受醫保待遇,都是自費的。
平日僅靠王紅豔每月3000元左右微薄工資來支撐老少三口之家的平時生計,還能勉強。
可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花費了近2萬元錢,這對於這樣一個家庭來說,實在是個天文數字。
在兩個星期前,在腫瘤科病房外的長椅上,趙青遠遠看到王紅豔坐著呆呆地發愣,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當時她本想過去安慰幾句,突然發現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換了是她,她該如何呢?趙青沒有答案。
每月3000元左右的收入和每月近2萬元錢醫療支出之間可能存在等號嗎?
趙青不知道王紅豔還能挺多久?
趙青一邊想事,一邊給王紅豔檢查身體。
等她查完,她的內心都明白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已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你好好休息下,其他別擔心,以後還是小心些。”
她的眼角有些溼潤,看到王紅豔有些紅腫的眼眶又盈滿了淚水,她哀嘆了一句:
“唉,你也真不容易的!我先出去,你好好睡。”說完走出了房間,她隱約聽到背後有啜泣聲,但她沒有再回頭。
“謝謝你送她過來,她的車費我代她付。”
將王紅豔安排在觀察室診療後,趙青看到那個男子還等著,有些意外,馬上又明白了,估計王紅豔忘記付車費了。
“不,”莊營海連忙回答,“她付多了,這是多的200塊錢。你等她睡醒了還給她。”
莊營海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突然這樣,開黑車不就是為多賺幾個錢嗎?
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許是剛才內心的愧疚,莊營海將豔紅送到醫院後沒有馬上離開,一直等在走廊裡。
趙青的心裡湧起溫暖的感覺,她接過錢後,對莊營海說:
“好,謝謝你,我要去幫她付醫療費,順便也送送你!”趙青一邊送著莊營海,一邊想,要記住他的車號,寫封感謝信到車隊好好表揚他。
看著莊營海的麵包車揚長而去,“皖K-×××”趙青有點發暈了。
居然是黑車,黑車也做好事?
4點06分,一小時前執意回家的一位病人又重新敲響了趙青的診室門,她的腹痛變頻繁了。
這次趙青沒有再多說什麼,病人家屬催著她說:“醫生,我們肯辦了,辦住院。”等辦完這個病人的手續,天色已經發白。
4點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