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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吉娜一喜,禁不住童心大起,跑過去踩踏地上數寸厚的花瓣,卻見琴言忽然止步,深吸一口氣道:“玄度司新月妃琴言拜見閣主。”她的聲音並不大,彷彿怕驚起那林中的飛鳥。

吉娜的腳也頓住,正踏在花瓣的邊緣。

此聲一出,似乎周圍的聲音一起都沉靜起來,吉娜的身子卻突然一震,覺得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壓力猛然揮開,不自禁地就肅然而立,等候著某種莫名的命令降臨。

她吐了吐舌頭,就聽裡面有人淺聲道:“進來吧。”

吉娜悄悄道:“是個姐姐也。”琴言卻正色整衣,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

吉娜才要說話,琴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以目示意,臉上微露驚恐之色,吉娜只好乖乖地隨著她向裡走,心中卻很不服氣呢。

倚著青山,卻是一片畝餘大的池塘。一條白瀑從山澗中垂落下來,濤聲滾滾,直擊得池塘中浪花翻飛,泡沫紛湧,水汽蒸騰而上,映著麗日,變幻出無邊彩輝。

在彩輝的中間,站了一個人。

那人青衣落落,只剪裁出最簡單的樣式,隨意穿在身上,並沒有束髮,散垂的長髮紛披而下,被瀑布吹得向後飛散開。他從容地負手站在潭中心,昂首看著瀑布從天際飛落。

他並沒有什麼動作,但吉娜自轉過林子以來,眼睛就一直盯在他身上。似乎這人本身就具有隱秘的魔力,可以同天地之威抗衡,吸引一切人的注意。

瀑布垂下的水汽直騰開來,似乎想將他吹開,但他的身形一動不動,彷彿他本身同這個世界就是隔離的,他的心思,他的意旨,都渾然不在這塵滓之中。

就聽一人淺聲道:“你們等一會兒,閣主正在練字。”

吉娜收回目光,就見潭邊站了個十六七歲的姑娘,鵝黃衣衫,團團的臉,手中捧著淡紫的水晶盤,裡邊放著紫雲青花硯,一隻筆,一卷古帖。

那姑娘臉上透出幾分儒雅的書卷氣,靜靜地站著,連說話都輕悄細聲的,彷彿怕驚了這天地間永恆流動的元氣。這份溫柔平和,跟琴言的優雅嫵媚又不相同。那姑娘見吉娜打量她,報之一笑,轉頭注目湖中,似乎這正是她的工作一般。

湖中那人卻一直凝目注視著瀑布,晶瑩的水簾,只映著他出世的站姿,微微涼風,融融斜陽,漂起無盡水花,無聲搖落在他身周。

波光落花,似乎都被他身上那份閒散的神態所籠罩,在一定的頻率中,配合得了無痕跡。

吉娜再看一會兒,就覺瀑布都似乎在逐漸凝結起來,像這個人一樣陷入永恆的靜止中。這感覺越擴越大,潭水、林木、青山、天空,包括自己的呼吸,都一點一點安靜下來,被這個人從無序歸結為有序,隨著他本身的意志執行。

吉娜心中不禁一驚。

——這種被控制、被攫取的感覺實在太過真實了!

就在這一片渾成的靜穆中,一道青霓突然透水光而出,不知何時,水晶盤中的筆已濃墨飽沾,被他握在手中。但見他的身形從容而起,衣袂御風,腕底龍蛇遊走,墨落水簾之上。登時水霧飛揚起無邊氤氳,烘托著他的身影,一齊揮空落下。

黃衣少女盤中的古帖,也隨之無聲翻動著。

他的身影溶於水汽之中,若動若靜,似乎亙古以來就存於天地。他只是用筆在審視這個眼下的一切,用力量來說服萬物聽從,而默然伏首在他沉靜的意志前面。

這實在也是種驚人的美,是讓天地雌伏、眾生垂首的美。

這是與楊逸之的溫暖、包容、潔淨之光截然不同,卻同樣是造物嘔心瀝血的傑作,不知經過了千萬年的雕琢,才能如此耀眼的綻放在這個世界上。

吉娜身子一震,突然想到了什麼——這籠蓋一切、對抗天地的力量是那麼的熟悉!

她突然大聲道:“喂!你能不能轉過來,讓我看看你!”

黃衣少女和琴言都吃了一驚。突然轟的一聲響,整個瀑布突然炸開,玉龍般的瀑身化作山峰一樣的驚濤駭浪,狂龍般的四下奔走。

潭水受其衝擊,潮湧般向四周鼓盪著。炸開的瀑布落到潭中,轟轟然爆發出丈餘粗的水柱,幾千萬條一齊沖天而起,然後化作傾盆大雨夾著轟隆巨響滾滾落下,擊得山石都碎裂了。

一時陽光完全被遮住,身邊充斥著爆炸般的連環巨響和瘋狂一般的茫茫水柱,吉娜驚恐萬分,琴言長袖飄起,將她完全遮住。

過了一刻鐘左右,這次爆發才停歇住,陽光重回,吉娜勉強睜開眼,就見附近的花木完全凋零散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