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炮的作風來看,她大可不必去追尋和平談判了。
涅林倒是見機很快,早在凱犧牲之時,他就把獵槍撿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但不管是青苔,還是現在的遠端炮彈,均非獵槍可以對付得了的敵人。何況同伴在極短的時間裡死傷殆盡,更令他茫然無措。
他緊張地向外張望,正要開口,卻聽蘇霓鎮定地說:“我們往深處走,看看有沒有其他出口。”
各通道中的高溫仍未散去,氧氣幾乎消耗殆盡。他們才往裡面走了十來步,只覺熱浪撲面而來,窒悶欲死。大部分家居用品都被燒乾淨了,留下一地焦炭。幸好這段距離並不太長,蘇霓飛快奔進未被高溫正面波及的儲藏室,扛走部分食物,這才返身出門,拉著涅林沖向黑暗。
下水道承擔著整個城市的排汙任務,必須四通八達,方便維修人員進行檢查。這裡也差不多,儘管空氣質量非常糟糕,聞起來彷彿有一百年曆史,至少還在人類的接受範圍內。由此可見,這套下水系統還維持著原來的面積,絕非只有一兩個出口。
只要堅持的時間夠長,他們總能找到一條逃亡之路。
然而,大部分“下水井”可能在戰爭中被熔化或者堵死,可能通往野獸的巢穴,可能通往致命的高輻射區。就算她探測到新鮮空氣流動,那也可能只是一條窄窄的縫,而非普通人能夠進出的通道。
面對緊迫局面,本能和理智再次扭打到一起,蘇霓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由於距離太遠,她看不清炮彈是從什麼武器裡射出來的。即使不是火炮,而是槍械,只要數量多到足以組成火力網,她就沒有避開的把握。但不論對方身份如何,目的大概都不會是轟平這個聚集地。即使對匪團來說,單純的破壞也太浪費了。
假設真是駕駛著機甲的匪團首領,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下水道被機甲挖開,露出他們這兩隻土撥鼠而已。如若不是,對方看到此地死氣沉沉,毫無反抗的跡象,很可能放鬆警惕,親自進來一探究竟。
如果要逃,大概總能逃得掉,但可能會錯失一個反擊的好機會。而還沒弄清楚敵人是誰就逃,逃來逃去,終將淪為食物鏈底層。在這個毫無福利可言的星球上,食物鏈底層等同於看天吃飯,只配擁有極低的生活質量。
理智要她儘快離開,以免被炮火波及。本能卻呼喚她回頭戰鬥,殺死敢於冒犯她的人,掠走一切可以掠走的東西。
蘇霓走著走著,忽然停住了,向後方瞥了一眼。
那個方向傳來細微的窸窣聲,代表敵人正在對下水道採取某種行動。之前,她一直儘可能多地吃東西,就怕自己餓暈倒地。這時她卻一臉冷漠,根本不想把力氣浪費在探測上。
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無法接受食物鏈底層的命運。即使沒有蟲母意志的干涉,作為一個人類,而且是擁有超越常人的潛力的人類,她也有應該有的自尊。哪怕對方是高達,她也得先親眼看看再考慮下一步。
遊民一般都有能不出聲就不出聲的好習慣。涅林跟著她停步,投來狐疑的目光,卻什麼都沒問。
“我要回去看看。”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理智小人和本能小人握手言和了。”
“……什麼?”
蘇霓心頭一陣輕鬆,甚至抿嘴笑了笑,“沒什麼。我覺得不能就這麼離開,想回去看看那是什麼人。他們緊跟著苔蘚出現,不覺得很可疑嗎?而且,也許你不知道,越往深處走,環境越惡劣,還可能遇到更危險的東西。我們只能儘早到地面上去……萬一還在對方監視範圍,和現在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你要,”涅林的神色更加狐疑,“你要去找他們的麻煩?”
蘇霓本來已經往回走了幾步,聞言又笑了一下,“可以的話當然要找,不可以的話就是逃嘛。你就留在這裡等我回來”
她在路上已經確認,涅林沒聽說過這種苔蘚,也沒見過血鷹。既然一切均是未知,她就不會特意帶他去冒險。可是,看著他臉上欲言又止的神情,聯想到之前也有幾次看到這種表情,她不得不問道:“有什麼不對?”
“……我有一臺機甲。”
“……”
蘇霓傻在當地,猶恐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得到的還是相同的答案——他有一臺機甲。當然,所謂的“有”,不過是找到機甲之後,將它隱藏起來,未曾告訴任何人,並不是機甲士對機甲的那種擁有。
一臺戰鬥機甲若完好無損,其價值超過聚集地所有財產的總和。即使它破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