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的頭微微低著,含笑道:“微臣昨日裡身子還沉重的緊,今日一覺睡醒便覺得好了不少,再聽到皇上的宣昭,竟好得更快了,進宮之後,便能下地走路了,說來也是奇事。”她的病是裝的,兩人都心知肚名,只是這些話終究不能明說,如此打著太極罷了。“如此說來倒真是奇事一件了。”天順帝的眼裡竟含了三分笑意。明雲裳輕聲道:“可不是嘛,應是沾了皇上的喜氣。”天順帝緩緩起身,朝她走近了一步,她的眸子裡一片淺漠,卻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她袖袍下的手輕輕捏成了拳。天順帝腳步停下,將她再次打量一遍,然後打趣道:“平日裡朕見你在朕的面前從容自若,怎麼今日一到朕的寢宮就百般扭捏呢?”明雲裳聳了聳肩後長嘆道:“微臣平日裡在御書房裡見皇上習慣了,那裡處理公事也得心應手,而皇上的寢宮只有各位娘娘才能前來,朝中大臣還從未有人踏足過,微臣心裡惶恐,所以便有些不太自在。”天順帝大笑道:“實在是難得,夜風也會有惶恐的時候!”明雲裳輕聲道:“微臣膽子本小。”天順帝見她低眉順眼,眸子裡了一分笑意,他緩緩走到她的身邊道:“朕以前從未覺得夜風膽子小,放眼夜風入朝之後所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膽小就能做下來的。”明雲裳微微抬頭看著天順帝道:“那是因為那些事情微臣都是奉皇上之命去做,所以有底氣,便能彌補膽子小的事實了。”天順帝的眸光轉深,淡淡地道:“你入朝多長時間呢?”“回皇上的話,已經有兩載有餘了。”明雲裳輕聲答道。天順帝緩緩地道:“是兩載一個月零十三天。”明雲裳聞言微微一愣,抬頭看了天順帝一眼,卻見他今日裡滿頭的墨髮並未束起,隨意散落在肩頭,那雙眼睛裡沒有往日的威儀,臉孔也比往日更加隨和一些。天子的儀容在這個社會是極為講究的,天順帝又是一個極為講究的天子,此時這副模樣出現在她的面前,如果說沒有事,殺了她也不會信。只是他由於重病纏身,看起來便顯得有些精力不足,一張臉也有些發黑,雖然他努力在維持著帝王之儀,可是在她看來,他卻再無一分威儀,只是皇宮之中,還是天順帝的地盤,他如今還是皇帝。她的心裡原本有些怕,看到他這副樣子倒更加淡定了,她輕聲道:“皇上好記性,微臣自愧不如。”“少在朕的面前給朕戴這樣的高帽子。”天順帝看著她道:“你心裡只怕記得比朕還清楚。”明雲裳只是淺淺一笑,她入朝多長時間的事情,其實她記得並不清楚,只是恍惚間,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如夢一般,是那麼的讓人摸不真切。天順帝又緩緩地道:“你入朝之後,一共為朕做了三件大事,第一件是南下賑災,第二件是變法,第三件是燕州平亂,這件件樁樁的事情都做得極好,朕一度認為你是上天賜給朕治國的良才。”“謝皇上誇獎。”明雲裳輕聲道。天順帝笑了笑,朝她湊近一步,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天順帝又朝前走了一步,她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便站在那裡不動。天順帝一張含笑的臉已近在她的眼前,她覺得今日的天順帝實在有些不同尋常,她平靜的回看道:“皇上……”天順帝對著她比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她的眸光微微一斂,也不再開口說話,他輕輕的在她脖頸間細細的聞了聞後道:“你真香,完全不像是個男子。”他話是這樣說著,卻想起了在皇陵裡看到那個和她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那女子抱在懷裡柔若無骨,至今他還記得那種感覺,可惜的是,那個女子他還沒來得享受就死了。那日的事情讓他想了很多,心裡也有諸多猜測,只是那些猜測卻又顯得有些飄渺,讓他有些分不清事情的真相。她身上的味道他聞起來也是極熟悉的,那淡雅的氣息似那年的元宵節夜裡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又陡然消失的女子,縱然後面他將明雲端接入皇宮,卻再也沒有聞到過這樣的香味。他在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突然有些後悔,她跟在他的身邊這麼多年,他怎麼就不湊到她的身邊去好好聞聞她身上的味道。只是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他的心裡又有三分不確定,她的才能,尋常男子尚且不及,又豈是女子能有的?當時正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心裡縱有懷疑,卻並未太放在心上,再則他還有很多事情要交給她做。而她也實在是太厲害了些,僅僅只是兩年多的時間,就已掌握了朝中大局,如今的她,他再也不能放任去用,所以,他唯有除去她。只是在除去她之前,有些事情他必須弄清楚。明雲裳緩緩地道:“以前微臣的父母也這麼說過,覺得微臣做個女子更加合適。”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必要再去否認什麼事情,天順帝的心思,她從來都知道。今日裡他打定主意要揭穿她的身份,想來他已做了許多準備,她能做的,唯有見機行事。天順帝笑了笑道:“你的話一直都很難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