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鷹的屍體唄,”我答。
“錯!”
英子帶點得意繼續說:“我剛進去時什麼也沒看到,我就拿起吸塵器吸起地來,吸著吸著吸到大班椅後面,這時候我才看到了老鷹的屍體了。”
我如釋重負似的鬆了一口氣,真怕她又再玩什麼懸念出來。
“當時老鷹的臉色好可怕,整張臉全塌了進去,眼睛張得大大的,臉皮白得象紙一樣,嘴巴也張著,那表情就象看到了什麼東西讓她非常吃驚一樣,想喊又喊不出來。”英子的眼睛快速眨著,雙手同時在半空比劃以增加描述氣氛。
“我一看到這情形腳都軟了,叫也叫不出來,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只覺得胃裡一陣陣噁心,早上剛喝過的牛奶一個勁地往上湧,你猜後來我怎麼著?”
“吐了一地?”我快速搶答。
“錯!”
英子猛眨了一下眼皮說:“我勇敢地掙扎了起來打了電話報警。”
“好樣的,”我不禁輕輕地拍了拍掌,也不知是為了她的勇敢還是為了她的精彩描述。
“後來有幾個同事來了,我壯著膽子再看了一眼,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不知道,”我學乖了。
“死——因!”英子一字頓地說。
“啊?!?!?!”我啞然失笑,佩服之極。
“就一眼你就破案了?了不起,了不起!”
誰是吸血鬼(2)
“你別不信,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英子不滿意我的態度。
“那你說死因是什麼?”我收起笑容,正色地問。
“老鷹是被吸血鬼殺死的!我看到她脖子上有兩個紅點,還有一點血絲呢!”英子眨著眼說。
這時,同事老王擠了過來對我們說:“還站在這兒?今天上午不用上班了,警察要調查現場,英子,他們剛才找你去錄口供呢,你去看看吧,小李,走,我們去喝茶。”
“不用錄口供了,英子已經找到兇手了,”我笑著說。
老王一臉納悶地看一下我又看一下英子。
“她說兇手是吸血鬼,”我又說。
“哈,瞎說,”老王一樂說:“我們快走吧,同事們都先去了茶樓了,難得白放半天假。”
老王最後一句話讓我一愣,這麼說老鷹死得還有點價值了?
二
整個上午我一點胃口都沒有,點心做得很精美,然而我卻覺得胃裡脹脹的。同事們不知為何情緒高昂,從股票到車價,從小肥羊到流星雨,海天闊地無所不談。
遲來的英子到底蹦了一句人話出來:“其實老鷹也挺可惜的,這麼能幹的女人。”
全桌剎那間安靜下來,剛才還豐富多彩的表情突然全歸於一個表情,如同剛把一盤活蹦亂跳的蝦一下子倒進了滾開的湯裡。
“雖然,”英子嚅嚅說:“雖然她是有點刻薄尖酸,可是我們部門能每季考核都排在第一也多虧了老鷹的功勞啊!下一任如果從我部門裡提撥經理的話,我們六個人中有誰會坐上老鷹的位置呢?”
我滿意地看了看英子,她的問題很及時啊,逝者已逝,眼下這問題可是誰都關心,唯獨我和英子可以置身事外。英子只是個辦公室助理,我呢,新人一個,那麼我們倆是絕對沒有資格談到爭奪老鷹的位置的了。
沒有資格的另一種意思也就是沒有負擔。
我和英子沒有負擔,我們倆開始吃點心,而另外五個年長同事卻都停了筷子。
“老王年紀最大,資格最老,應該老王上吧,”又矮又胖的古建明先開口說。
“哪裡哪裡,現在可不是講資格的年代了,小羅文化最高,機會也最大嘛!”老王介面說。
羅成都老家四川成都,普通話也帶點成都味,英子說是焦鹽味。他聽到說起他了,也再坐不住,趕緊開聲說:“不行不行,怎麼也輪不上我啊,公司講的是業務,張哥是業務標兵,他才是理想人選啥。”
說話音量最大的張哥是東北人,奇怪的是,他卻沒有東北人的那種高壯身材,反而更象是長在南方水鄉,又白又瘦,八百度近視,上唇留的鬍子屬於一撇一捺型,中間沒有連上,不過看情況這輩子是連不起來了。還有一個奇怪的是張哥嗓門絕對是東北人的本色,又響又厚。都說中國歌壇唱民族唱腔的多是東北人,看來水土還真是有點關係,也可能是跟當地語言發音有關,那種腔調出來的人中氣特別足。算是跟拉丁語區盛產男高音一個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