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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
“娘……嗚嗚……娘……”
蔡州府衙監牢內,一對稚兒哭聲陣陣,夾雜著一個不滿抱怨的聲音。
“有沒有搞錯啊,兩個小祖宗,你們再這麼哭下去,叫我怎麼診脈?”
只見一間牢房內,一對孩童伏在一名婦人身上,不停哭泣。那名婦人,不省人事,臉色蒼白,頭髮凌亂,一身碎花布衣,上身盡溼,下身隱隱透出血水,一雙素手,骨節青紫,留有血紅,自是受過夾棍之刑。
凡監牢內,受刑昏迷之人不乏少見,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在這名婦人身側,還有一個身形單薄的汙衣少年,正在為那婦人診脈,手法精妙,竟頗有神醫之姿,正是身受醫仙真轉的金虔。
“嗚嗚……神仙哥哥,娘怎麼樣?”婦人身旁的男孩問道,臉上灰塵被淚水沖刷出一道道白痕。
“神仙哥哥,娘沒事吧?”另一邊的女童也問道。
金虔指尖摸著秦香蓮手腕,少頃,鬆開手指說道:“只是皮外傷,一時疼昏過去了,止了痛就能醒了。”
說罷,從貼身衣衫裡抽出一個布袋,將其展開,裡面銀針百根,正是之前在當鋪中取出的“一百零八銀針”。抽出兩根,在幾個穴位上刺下,不一會,昏迷的秦香蓮就臉色漸緩,似有甦醒之兆。
“行了,沒事了。” 金虔收回銀針,對兩個孩童說道:“一會就能醒,你們也別哭了。”
這一對孩童倒也聽話,點點頭,頓時停了眼淚,靜靜守在一旁。
金虔坐在旁邊,心裡不禁感慨。這兩個小鬼,雖然已經身處牢獄,還一天一夜沒吃沒喝,居然不哭不鬧,看來這秦香蓮的家教的確有一套,改天可一定要請教一二。
可金虔卻不知,這男娃女娃之所以如此乖巧,除了自小早熟懂事外,自己也是功不可沒。兩個娃兒心裡也早就認定,無論如何都要聽這位又會飛天、又會救人的神仙的哥哥的話。因此金虔的話對這對孩童來說,卻比那聖旨還要管用幾分。
“喂,吃飯了!”一個獄卒走過來,撂下四碗飯。
金虔一看,頓時生疑。
那個豬頭知府,既然已經判了自己和秦香蓮流放之刑,為何卻在此時如此好心,還送飯送菜,恐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想到這,金虔急忙喝住正要上前取飯的兩個小鬼,小心端起一個飯碗,放到鼻前嗅聞。
無色無味……
又抽出一根銀針,插入飯中。
毫無變色……
金虔抱著胳膊,皺眉盯著眼前的米飯半晌,忽聽到頭頂一聲異響。抬頭一望,不禁心喜。
這牢房裡別的沒有,就是盛產老鼠。
金虔起身一縱,腳踩青石牆磚,躍上屋樑,伸手抓了一隻小灰鼠下來。
將幾粒米飯喂入老鼠口中,不一會,那小灰鼠便四腿一瞪,氣絕身亡。
凝神觀望,見那小老鼠屍體顏色未變,口若含香,仿若睡死一般,金虔心裡一陣驚怒。
這分明是宮廷密製毒藥——妃子笑。
相傳此種毒藥,乃是宮廷密傳,專為當皇帝駕崩之時,為皇帝殉葬的妃子所用。此毒無色無味,用銀針也無法探得,中毒身亡之人,屍身不僵,容貌不改,口內含香,卻如沉睡一般,據說是製毒之人為了儲存殉葬美女之花容月貌所想出來的密制配方。盛傳當時楊玉環就是中此毒而死,因此才起了如此雅緻的名字。
金虔眉頭緊蹙,心裡細細思量,少頃,又覺好笑:
這“妃子笑”是宮廷密制劇毒,此時卻出現在一個府衙監牢,用來毒害一個半死不活的婦人、兩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孩童、還有自己這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實在是有點大材小用。
看來這個陳世美是被逼急了,竟然連投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只是,現在的情況……前景堪憂啊……
蹲在地上,金虔一手托腮,一手不動聲色的將四碗飯端進牢房,遞給身後的一對孩童,悄聲道:“把這幾碗飯埋到牆角的稻草下面,小心,這不能吃。”
兩個孩童自當是“神仙哥哥”的“仙命”,自然聽從不疑,將碗中飯菜倒在牆腳,用稻草密密埋住,再將空碗放回牢門旁邊。
不一會,一個獄卒便走了過來,見到空碗,立刻向牢房內張望,一看金虔等人竟然毫無異樣,不禁有些詫異,但也沒聲張,只是將門前的空碗盡數收回,一臉納悶的離開。
看見獄卒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