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那時候的夜更靜,病房裡的日光燈把房裡的一切都裝點得蒼白冰冷,唯有兩個人握著的手是熱的。
他的眼睛還是很好看,即使被一場大火燻過。
睜開眼睛後就沒有說話,喉嚨嘶啞得發不出聲音,所以只是笑,依舊是唇角微微上揚的笑,帶了幾分魅惑,也只有笑的時候才會覺得這個人天生帶了幾分邪氣。
剛剛睜開眼睛的人下意識去看身側被握住的手,手指動了動,宋梓涵雙手也跟著動了一下,如果是以前一定會突然放開,但是現在沒有。頭低著,輕輕用拇指指腹去摩挲他手上沒被灼傷的地方。
“身上的傷還疼不疼?”宋梓涵低聲問。
“不疼。”聲音嘶啞得有些恐怖,聽著令人心酸。
怎麼會不疼,他的左手中度燒傷,還骨折了,要是有血有肉的人怎麼會不疼。
韓哲郗剛想開口再說什麼,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就一陣猛咳,扯著喉嚨如綻裂那般撕心裂肺地咳著,咳嗽的聲音沙啞令人心疼。宋梓涵從椅子上起來,手被鬆開後,像是本能,韓哲郗立馬用右手抓住他的手。太用力,摩擦到了手掌上的灼傷,疼的嘶叫一聲,卻發不出聲音。
宋梓涵一時錯亂,立馬又坐了回去。韓哲郗蒼白的臉因為剛才的猛咳變得通紅,右手牢牢握住宋梓涵的,嘶啞的聲音道:“別走,陪我。”說完,又輕咳了一聲才止住。
宋梓涵看著他難受的樣子,心裡一抽,“我去給你倒杯水。”
剛才不是要離開,而是看他咳嗽咳得嚴重,想給他倒杯水。
韓哲郗這才鬆開了他的手,漸漸平靜下來,嚥了嚥氣。宋梓涵反過他的手掌,上面竟是有些血肉模糊,本來就被灼傷了,剛才還用力扯著他的手,摩擦之後就有些血肉模糊了。
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倒了一杯水,給他緩緩氣,剛才咳得通紅的臉又變回了蒼白色。
那天晚上,宋梓涵在他床邊陪了他一整夜,期間去了櫃檯借了電話打了回家,那時候,宋家的兩夫妻還沒睡,因為兒子一直沒回來,也沒打電話回來說,於是就開始擔心是不是出事了。宋梓涵打了電話回去,兩個老人家才放心下來。
第二天一早,肖貝妮來了。買了鮮花,還買了早餐,沒說多少話就走了,更像是過來探病的。
肖貝妮走後,杜曉芸也來了。同樣買了花,還買了水果。她說這是向業務部主管申請才能來的,藉口就是代表整個業務部過來看望總裁大人。
宋梓涵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著韓哲郗吃肖貝妮買來的粥,動作一絲不苟,沒有不情願,也沒有不耐煩。
杜曉芸進來之後,寒暄了幾句,將花和水果籃放在靠近窗邊的桌子上。
等著宋梓涵把那一碗粥都餵了之後,杜曉芸把他拉著往病房外面走,對著韓哲郗抱歉笑了笑說:“韓總,我有幾句話和梓涵說。”
昨天擔心了很久,今天才知道他們被送來這間醫院,所以就忍不住過來看情況了。把宋梓涵拉到病房門口,把門合上,杜曉芸說:“昨天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宋梓涵抿唇,只是輕描淡寫,“都過去了。”
“不過你沒事就好。”杜曉芸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梓涵,鬆了一口氣,然後隔著病房門上的玻璃看裡面一眼,問宋梓涵,“他女朋友呢,怎麼沒來陪他?”
“走了。”宋梓涵說。
“走了?”杜曉芸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很快恢復淡然 ,壓低了聲音問:“那個,韓總他的傷怎樣?醫生怎麼說?”
宋梓涵下意識視線掃過病房的門,“不重,但是也不輕,醫生說還要留下來觀察兩天。”
“你打算要在醫院守著他?”這話倒像是反問,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還是問了。
“嗯。”宋梓涵的回答就像是杜曉芸所想的那樣,還加上一句,“他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
“我的命也是他救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宋梓涵就不會站在這裡。昨天在火海里面的時候,韓哲郗從滾滾濃煙中過來,將他緊緊抱在懷裡,他說:“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杜曉芸抱著雙臂,看著宋梓涵問:“那,如果他不是因為救你,那你還會對他這麼好麼?”
“不知道。”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怎麼說,心裡清楚得很,一直都很在乎他,五年前很在乎,五年後依然在乎,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
杜曉芸還是看穿了,每次宋梓涵低著頭說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