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似的長睫輕輕垂下,懶洋洋的道,“反正七哥婚禮不過,我也走不了。”
寧搖碧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訕訕的,就道:“我留下來等你一起去。”
“長公主怕是要與聖駕一起的,你不要陪著長公主麼?”卓昭節道,“我反正也會去的,不過是晚幾日。”
“祖母那兒讓父親陪著就是了,我留下來陪你。”寧搖碧沒了繼續吃凍酪的心思,將五瓣葵口貼金箔瓷碗一推,道,“不差那麼幾日的。”
卓昭節忽然抬起眼,定定的看著他。
寧搖碧被看得心虛,乾咳了一聲才試探著道:“昭節?”
“你若是有事其實不用這樣特別留下來的。”卓昭節平靜的道。
時五說,小娘子嬌羞或生氣時,話要反過來聽……
寧搖碧立刻肅然道:“你放心罷!我今兒個回去就告訴祖母,祖母雖然疼我,但也不是非要拘著我不離開左右的!”
“……”卓昭節有點張口結舌,遊氏的話似在耳畔響起“九郎待你還不夠好嗎”,她咬住嘴唇,的確,母親是對的,眼前的少年郎,他是雍城侯世子,長公主愛孫,長安最著名的紈絝,五陵年少裡出了名的跋扈,可他是真正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憐愛的……
紀陽長公主對這個幼孫的寵愛是朝野上下都出了名的,可如今,不,從最初到現在,寧搖碧為了自己,已經數次將長公主放到一旁了……無論是那盆二喬,還是此刻的避暑。
這樣熾熱濃烈的寵溺,毫不掩飾的縱容,若還不知道珍惜,若還要計較那些旁枝末節,那是真正的愚蠢了。
卓昭節忽然覺得眼睛有些澀然,她輕輕嘆了口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你有事。”
“我沒什麼事……”寧搖碧趕緊解釋,只是解釋到一半,他似明白了什麼,張口欲說,卻下意識的看了眼四周,卓昭節立刻吩咐:“都出去!站遠些!”
打發了餘人,水軒三面臨水,如今俱被蓮葉簇擁住,一面接岸,透過薄綃,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侍者們的身影都離開了一截距離。
寧搖碧這才輕聲道:“確實沒有什麼事。”
“但……陳珞珈……”卓昭節咬著唇,道,“不是旁的,可我想,祈國公世子故意弄這麼一手,定然是想對你不利。”
——豈只是不利?
聖人公開的扶持真定郡王,從表面上看,是今年牡丹花會上,真定郡王的表現、以及寧搖碧駁陳子瑞的那首《詠姚黃》,讓聖心認可了真定郡王。
在之前,卓昭節對這個傳言一直是深信不疑。
然而如今陳珞珈未死一事,卻勾連出來了深深的幕後。
儲位這樣的大事,根本,就不可能是一首詩、一個不起眼的花會就能夠真正左右的。
牡丹花會與那首《詠姚黃》,以及後來真定郡王的臨場發揮,不能說對聖心的裁決毫無作用,但最多,也不過是個引子,讓聖人決定在這之後就表態,實際上在這件事情之前,聖人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促成聖人這樣的決心的人,毫無疑問就是紀陽長公主!
而長公主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為她相信了雍城侯或者說真定郡王這一派自導自演的一幕戲,為了保全心愛的小兒子與小孫子,紀陽長公主利用自己與聖人一母同胞、自幼彼此扶持的情份,讓聖人在兩位皇孫之間,同樣倒向了真定郡王。
可事實是,紀陽長公主最心愛的兒子與孫子,聯手,甚至是聯合外人騙了她。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祈國公世子設法讓陳珞珈到了長公主跟前,說明情況,可以想象,長公主會何等難過。
再想一想,陳珞珈如果將兩年前的事情完全說出來,稟告到聖人跟前,聖人又會怎麼想?
即使聖人與長公主因為現下的局勢,木已成舟,不可能在剛剛公然扶持了真定郡王后立刻又反悔,但還有一個人,可以藉此為延昌郡王扭轉局勢。
太子唐昂!
而且太子不會在現在、或者說在聖人在位時提出來,他會好好的保護好陳珞珈,派人尋找一切能夠找到的證據……最後,等聖人駕崩,太子成為新君,當家作主之後,再將陳珞珈提到幕前,把酒珠案的整個陰謀公佈天下!
到那時候,真定郡王一派將身敗名裂,並且背上欺瞞先帝的惡名。
到那時候,太子也許不會做到殺子的地步,可即使將真定郡王廢為庶人,也值得史書贊他仁善了。
到那時候,再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攔延昌郡王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