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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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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頭髮最大的學問在於認定戶頭,張小姐一到頭癢便去找五號,王太太一到頭癢便去找九號;五號在一樂廳,她便去一樂廳;五號在華盛頓,她便去華盛頓。九號亦然。好像響尾蛇飛彈一樣,在屁股後緊追不放,而身為五號九號者,每有移動,自然得大登廣告,以代通知,小姐太太一旦看見,便是鐵絲網都攔不住。常聽道貌岸然的聖崽們嘆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婚姻簡直成了兒戲,丈夫死後,屍骨未寒,女人就再嫁而去;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她們對其理髮師,卻是從一而終,貞潔不二者也。

做頭髮之所以成為太太小姐的一樂,大概和每個女人潛意識上都有的“公主情緒”有關。美利堅最喜歡去日本觀光,除了那些東方景緻,使他們大開眼界外,日本人的禮貌,恐怕也是最主要的因素之一。蓋美利堅人人平等,再大的官和再富的商,離開他的窩,便跟掏廁所的工人沒有分別。但一到日本,就不然矣,東洋人精於鞠躬,其鞠躬的既深且繁,如奴隸之奉王子;女人尤甚,其聲之和,其貌之柔,其詞之順,其態度之曲意承歡,如女奴之奉王后。使得美國佬飄飄然欲羽化而登仙,便是五分利息借錢,都得去過過乾癮。

太太小姐做頭髮,大概有同一滋味,年頭不同,僕傭如雲的時代已成過去,作一個正正派派的女人,最安全最純潔的刺激,也就是最性感的藝術享受,莫過於找一個男理髮師抓抓頭,摸摸臉,揉揉脖子。君不見那些被認定戶頭的理髮師乎?不但在廣告上登號數,還登上其英俊的照片,一則是使其戶頭驗明正身,再一則就非常有學問啦。人生最舒服的事有三焉,“抓癢”佔首位,其次是“挖耳”,再其次“捏腳”。太太小姐昂然高坐,理髮師用其有力而異樣的男性巨手,搔來搔去,杏眼惺忪,在鏡中看到該男人賣命之狀,芳心無不大悅,而有神通的理髮師復緊緊地把握這個機會,和主顧談天說地,感情乃增。

古中國人之奇異,不但表現在纏足上,也表現在頭髮上,無論男女,統統辮子一條,結婚後再往上盤。滿洲人尤其是絕,還在周圍剃了個圓圈,只留下當中一撮,便是豬都不能如此之混賬也。幸虧革命成功,中華民國建立,否則現在大家頭上都盤著那個玩藝,你說窩囊不窩囊吧。然而,從前那一套,混賬則混賬矣,卻簡單明瞭。自剃辮以來,男人頭髮變化還少,女人頭髮簡直跟新式武器一樣,花樣翻新,層出不窮。民國初年,著實流行了一個時期的“劉海”,弄幾綹覆住前額,發端緊接眉邊,使得男人看啦,如痴如醉。大概是九一八事變那年,髮型進入一個空前未有的時代,從前大家差不多都力求劃一,你梳辮子我也梳辮子,你梳劉海我也梳劉海,有小異而仍大同;一旦劉海衰微,統一江山破碎,女人們各自為政,單獨作戰,你梳的是龍戲鳳,俺梳的是原子彈;瘦子的頭髮蓬鬆而後收,使得臉蛋豐滿;胖子則頭髮高聳,使得臉蛋俊俏。於是,有長髮焉,有短髮焉,有不長不短的發焉,有條理分明的發焉,有亂七八糟的發焉,有馬尾巴的發焉,有孔雀開屏的發焉,有使人銷魂的發焉,有使人嘔吐的發焉,有一碰就垮的發焉,有絲網罩著,永打不爛的發焉。

《子夜歌》曰:“伊昔不梳頭,秀髮披兩肩,婉轉郎膝上,何處不可憐。”這真是男人們寤寐以求之的情調,或為嬌妻,或為情人,伏到懷中,秀髮如水,瀉地三尺,憐惜以撫之,拼老命以愛之。然而問題也就出在這裡,有些女人每到臨睡,就把頭髮卷將起來,滿頭都是齒輪,好像麻瘋病到了三期,裂開而冒出濃血的爛瘡一樣,做丈夫的如果每晚都要面對著有此癖好的老婆,真是前世作孽之報。

西洋文明

頭髮既是女人們在她自己身上惟一可露一手之處,當然會全力以赴。河南墜子有《小黑驢》一曲,敘述一對新婚夫婦,新郎送新娘回孃家,騎著一頭小小的黑驢,全曲十分之一的篇幅形容那頭小黑驢,而以十分之九的篇幅形容新娘的頭髮。那真是一篇擲地有金石聲的傑作,先說她的頭髮是如何的好,繼則洋洋灑灑地描繪她梳的花樣。年久月長,忘記其詳,大概說她梳的是一場廟會,有廟宇一座,香菸繚繞,三姐妹相攜前往進香,大姐頭上梳的啥,二姐頭上梳的啥,三姐頭上又梳的啥,因梳得太過逼真,以致招來了許多蜜蜂蝴蝶。

嗚呼,一個女人的頭上竟能梳出這麼多玩藝,真是偉大的藝術工程,理髮師如果學會這一套,包管可大吃大喝一輩子。聽過這一曲墜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