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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部分

自她懂事以來,她便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會喜歡自己那討人喜歡的同胞姐姐。

誰讓他們,喜歡她遠勝過於喜歡自己……

興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她跟姐姐的感情十分疏遠,有時還不比跟各自身邊的僕婦來得親近。

七八歲上下,姐姐倒還喜歡黏著她一道,可在廊下四處瘋跑,夏日裡摘花冬天玩雪,這樣的事,焉是她們這般身份的人能胡亂做的,便是府上的婢女也比姐姐來得更像是名門淑媛。

她那時便明白過來,她們姐妹倆雖是同一個爹媽生的,卻委實是兩個性子的人,合不攏便是合不攏。

想明白了,年幼的小萬氏便開始有意識地避開自家姐姐,只暗地裡在心內鄙夷著。

但她一面瞧不上眼自家姐姐,一面又忍不住對她覺得豔羨不已。

人人都喜歡姐姐,多過喜歡自己,她似乎就成了姐姐身後的那片影子,黑暗一至便會消失不見,然而哪怕站在灼灼烈日下,她依舊只是個面目模糊的影子,要多不起眼便有多不起眼。

夜裡偶然想起這些事,她便會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輾轉到天明是常有的事。

有時晨起去給母親請安,遇上心血來潮的姐姐,二人一道前行,她每每都會下意識往前多邁半步,似乎這樣,她便能越過了姐姐去。又或者,走著走著,她忍不住會咬住唇瓣暗想,有朝一日若姐姐死了,眾人是否就會像喜歡她那樣喜歡自己。

陰鷙的念頭,時不時就會湧上心頭。

她的話便變得愈發的少了,生怕一開口便會將心聲脫口而出。

沉默少言的她,長到那般年歲時,同兄長說過的話簡直屈指可數,不過寥寥。

故而兄長來尋她時,她極為詫異。

當兄長笑著將那封信取出來悄悄塞給她時,她更是驚訝得瞪大了雙目。

同樣的,當時兄長眼中的疑惑,她也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自然是該疑惑的,像她這樣的姑娘,原本就是不起眼的,更何況上頭還有個明月嬌花似的姐姐在,誰能瞧見她。

那人偏偏還是燕景……

兄長問她,何時見過燕景?

她思來想去卻答不上話來,論理,他們並不曾見過面,只她偷看了他幾回……難道是那時,不小心叫他給發覺瞧見了?這般想著,她面上立即火燒一般的紅了起來,像塗了一整盒的胭脂上去。

兄長見了直笑,以為她是羞怯,便也不曾追著再問,只略說了幾句話便先走了。

她一個人抓著信貼在心口處,站在窗邊望著蔚藍的天,神情從疑惑到羞澀再到洋洋得意。

終於,終於也叫她等到了這一日,終於有人越過姐姐瞧見了她!

那等欣喜激動,小萬氏這輩子都再為感受過。

她記得自己匆匆取出信來看,仔仔細細連每個字落筆的方向都給瞧清楚了。可信上所言,叫她如此陌生,陌生得像是在看旁人的信。但看看信首,這封信分明又是給她的沒有錯。

兄長也不是會拿錯東西的人,他雖自幼習武,可性子卻是個謹慎細膩的。

她拿著信,反覆來回看了幾遍,心頭漸漸疑雲密佈。

她越是仔細看,便越是覺得這封信是寫給自家姐姐的,而不是她。信上所言,每個字都能套到姐姐頭上去,卻沒一個字能往她身上套的。

疑雲愈發得濃,驀地,心頭一念浮起,手下一個用力,她差點揉碎了手中的信紙。

會不會?

會不會這封信根本便不是寫給她的?

自家姐姐的脾性,她一直都知道,喜歡胡鬧胡玩,又愛耍著人玩。她們小時候,因眾人都喜歡姐姐遠勝過於她,她太過年幼還不知隱藏心事,結果全表露在了面上,反倒是叫姐姐瞧了個正著。

姐姐便拉著她說,要換了身份玩。

她做姐姐,姐姐變作她。

年幼如她們,以為互相改了口瞎喚姐姐妹妹,旁人也就會忍不住相信,簡直可笑至極。

她沒試幾回,便拋開了姐姐的手,逃也似地躲回了屋子裡。

但姐姐,說她的名字,卻是張口便來,永遠叫人瞧不出扯謊的模樣。

該不會是她,假借了自個兒的名字見了燕景?

小萬氏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手裡的信便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可她捨不得丟開,捨不得去問一問。

她癱坐在榻上,抓著信,反反覆覆地告訴自己,信中所言之人便是自己沒錯,一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