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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好,省得我找衣服的時候找不著。”

劉媽手裡拿著一個籃子,我問:“裡面裝了些什麼?”劉媽說:“都是一些北京的特產,因為日子多了,不知道會不會壞?”說著一一揀出來放到我的桌子上,我走過去,見都是一些點心,每樣留了一兩件,剩下的讓她放回籃子裡拿走,她猶豫了一下,我問:“少爺來了嗎?”她邊揀點心邊說:“少爺出京打仗去了,臨走時還惦著姑娘,特讓少奶奶備了東西送過來。”

我還想再問一些別的,可是劉媽嘴就象上了鎖一樣什麼也不說,拿著籃子急匆匆走了。

小草把包袱放到箱子裡,問我:“前兒讓火燒的那件紫袍子壞個洞,是補一下,還是另找師傅重做一件?”我問:“有對色線沒有?”她說:“線不是深就是淺,如果不急著穿,等送東西的人再來,我讓他們從京中多帶一些線過來。”

我笑著說:“蘇繡蘇繡,繡花故鄉什麼樣的線沒有?北京離著數千裡的路程,何必勞駕從京中送東西,就是我們的吃穿用度,市面上有賣的更好,沒有賣的也要將就些。”

小草把箱蓋合上說:“怕小姐不喜歡這兒的東西,所以才從京中帶來,也不是特意送,家裡在這兒有買賣,順便過來就捎些。”

我拿起小草繡的梅園圖,這些天一有空,我就揣摩著繡花如何下針。我看著梅圖,想著遠隔千里的之外的京中一個人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雖然知道他沒有惡意,心裡也不舒服。暗暗發誓,一定要獨立,憑自己的本事吃飯。

是誰在左右我的生活呢,是美麗端莊的皇后、溫柔可人的慧貴妃,還是生性豁達的嫻妃,還有那個清秀動人的珂里葉特氏靜柔,覺得哪個人都象,哪個人又都不象,我現在就象《列子》丟斧子故事中那個丟斧子的人,看哪個人都象偷斧子的。

我閉目坐到亭子裡,頭靠在椅背上想著該想和不該想的事情。小草坐到我身邊繡那個沒有繡完的花,忽然哎呀叫了一聲,由於小草近來養成了一驚一乍的毛病,我被她騙了幾次,吃一塹長一智,任她叫破嗓子我也無動於衷,仍閉著眼睛不理她。

小草抒情的嗓音飄起:“小姐快看,彩虹。”彩虹有什麼好看的,我又不是沒看過。我在她再三的吵嚷聲中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看著天邊那個七彩的虹橋,我輕舒了一口氣,小草興奮地數著:“紅色、橙色、黃色……,小姐和我們剛剛那些包皮兒是一樣的顏色。”我抬手在她肉嘟嘟的臉上擰了一下,“瞧你興奮的,拿筆墨來,本小姐要寫字。”

她歪著頭望著我:“小姐會寫字?來了這些天也沒見小姐動過筆。”她把沒繡好的花放到椅子上,進屋給我取筆墨,好半天才出來,我笑著說:“我還以為你丟了,正要登尋人啟示。”

她抿嘴笑了笑:“自家院裡還用尋人?是不知道小姐會寫字,一時沒備,這張紙和筆是我在隔壁借的。”

我接過紙筆,放到桌子上,回身望著她,她見我不寫字,看她,問我:“怎麼不寫了?”我問她:“你寫過字嗎?”她搖搖頭:“長這麼大隻認得我的名字小草,再就認識媽的劉字,認都不認得幾個字,更不用寫了。”我同情地點點頭:“怪不得,你只拿筆不拿墨,我怎麼寫?”她好象大夢初醒一樣,又手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我忙阻止她:“本來就不怎麼靈光,再敲就更糊塗了。”

《清龍漢鳳》第二十八章(6)

她從懷裡拿出硯臺放到桌上,進屋拿了水,幫我研墨,看著墨在硯臺裡來回旋轉,想起了給乾隆研墨,墨汁濺到他衣服上,因此將我趕出養心殿,而今卻是我寫字,小草給我研墨。小草還不如我,我是研墨弄髒別人的衣服,而她把自己的袖子弄得到處是墨汁,我替她挽了挽,拿起筆沾飽墨汁,在紙上筆走龍蛇寫下一首詩,江城如畫裡,山晚望晴空。 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 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誰念北樓上,臨風懷謝公。這是李白的一首詩,我最喜歡秋色老梧桐一句,如果中間有一個虎字,秋老虎三個字就湊夠了。

寫好字,小草拿起來一會兒迎著彩虹看,一會兒迎著太陽看,我看她忙的不亦樂乎,問她:“迎著太陽和迎著彩虹有沒麼不同。”小草把字放到桌上:“我雖然不認字,但是卻沒見過你這麼亂劃拉的字,一點也不好看,比你繡的那些花還難看。”她比喻我的字可能和乾隆說我的字是狗爬字同出一轍。

我把筆迎空一點,在她眉心點了一點,嚇得她差點掉到亭子下,看她嚇白了臉,我笑著在紙上工整地寫著: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什麼草,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