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她在河岸邊看見一個渾身溼淋淋的女嬰,上前察看發現尚存一息,心中憐憫疼惜不已,便把女嬰救了回來,取名無夢,後來又撿到和無夢相同命運的晨星,她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民間有著可怕的溺女惡習。因為貧困人家生計不好維持,加上社會風氣重陪嫁,女孩兒若沒有豐厚象樣的嫁妝,到了婆家便會被瞧不起,甚至還要受公婆、妯娌、小姑的氣,為了女兒不受苦,不破費辦嫁妝都不行,所以與其到那時候破產陪嫁,倒不如一生下女兒就忍痛溺斃,不養活算了。
見溺女陋習漸成風氣,安嬤嬤便捐了全部家產建立了這間“育嬰堂”,把所有貧困人家不要的女嬰收到“育嬰堂”裡養起來,接著請來新寡的馮姑姑幫忙照顧孩子,自己則四處奔走請求大戶員外捐錢,就這樣一直將“育嬰堂”維持到現在。
但是一個月前,安嬤嬤忽然染上了肺病,就這樣一病不起,吃藥也不見成效。王大夫告訴無夢,安嬤嬤的病恐怕好不了了。
無夢心很痛,看見安嬤嬤逐漸消瘦蠟黃的臉,她的心更痛。
今天看見一個陌生男子幾乎死在她眼前,她都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要是最愛的安嬤嬤離開了人世,她不知道自己會難過到怎樣的地步?
“無夢,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可讓馮姑姑罵慘了吧?”
她悵然發呆時,看見圓潤豐滿的晨星緊張兮兮地朝她跑了過來。
“那沒什麼,一天要是沒聽到姑姑罵人,還真覺得渾身不對勁呢!”她打起精神,無所謂地聳肩笑笑,轉身往井邊走去。
“你怎麼回來得那麼晚?是不是偷偷溜去玩了?”晨星跟在她身後,一臉懷疑地問。
“才沒有!”無夢喊冤。“我今天可做了一件大事情,累得我差點沒命。”
“什麼大事情?”
“今天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失聰的男人,他沒聽見身後的馬蹄聲,結果硬生生被馬撞倒在地,還讓馬蹄給重重踩了幾腳!”
“真的?”晨星瞪大了雙眼。“後來那個人怎麼樣了?”
“他傷得很重,一直吐血,我本來想扛著他進城看大夫,可是他又高又重,我根本揹他不動,幸好後來有輛烏篷車經過,趕車的老伯幫著我把他送進城去,所以我才會弄到現在才回來呀!你瞧,我身上這些都是他吐的血。”無夢指了指胸前已經幹掉的褐色血漬。
“什麼?!那是血呀!”晨星驚訝地倒抽一口氣。
“是啊,那人吐了這麼多血,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無夢從未如此真實地面對過生死的問題,那男人帶給她的震駭太大,讓她覺得人的生命如此渺小脆弱,隨時都有可能在天地間化為煙塵。
“別想那些了,還是快把衣服換下來吧,萬一那個人現在已經死了,可他的血卻還留在你身上,想起來就怪可怕的。”晨星一臉見鬼的表情。
“別詛咒人家了,說不定人家命長得很呢!”無夢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最好是這樣。”晨星心中可不這麼認為,一個吐了那麼多血的人還能活下來,那真的是要菩薩保佑了。
“開陽、搖光,你們怎麼還在洗衣裳呀!”來到井旁,無夢笑著喊。
“無夢姐,你回來啦!”坐在井邊洗衣裳的兩個十二、三歲小女孩兒無力地抬頭苦笑。
“你們都去吃飯吧,衣服我來洗就好了。”無夢邊說邊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裳丟進水盆裡,僅著肚兜在井旁坐下,一邊揮手把兩個小女孩趕去吃飯。
“謝謝無夢姐!”小女孩如獲大赦,歡天喜地地手牽著手跑出去。
“無夢,你也真是的,現在天涼,穿這樣洗衣服,要是病了還得了。”晨星忙進屋去替她取了一件衣服過來。
“謝謝你了,晨星。”無夢笑著穿上。
“安嬤嬤病著,花了不少藥錢,現在咱們都要當心一點兒,要是誰病了,馮姑姑肯定不理的。”晨星在她身邊坐下,幫著她洗衣裳。
“安嬤嬤的病一直沒有起色,我有點擔心……”無夢咬住唇,不敢把“死”字說出口。
“是啊,安嬤嬤病了那麼久,也吃了那麼多藥,卻怎麼好不起來?”
“王大夫說安嬤嬤得的是肺病,肺病很難醫的。”
“那就麻煩了。”晨星煩惱地皺眉。“你沒聽馮姑姑最近都在叨唸著嗎?說安嬤嬤每天吃藥,都快讓咱們『育嬰堂』斷糧斷炊了,要是真沒錢了,見哪個不乖的丫頭就要把她賣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馮姑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