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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如去外面的藥店臨時給天女葵買幾兩香木屑來焚燒,他看起來比較閒的時候老鴇也會過來指使,什麼擦地、上菜、扶酒醉的客人出門這類事情也會落在他身上,忙忙碌碌不得停歇。

第32節:葵花白髮抄(29)

他漸漸熟悉了這個地方,卻一次也沒有見到可疑的目標。他等待的是來自天羅山堂的僱主,但這不簡單,他覺得他應該展露鋒芒,天羅才會對他產生興趣。但他越來越覺得沒這種機會,酥合齋裡當紅的妓女都有兩個女孩子和兩個男孩子侍奉,捧琴捧劍只是裝樣子,多半都是選擇臉蛋好看的男孩,根本就是跑腿幹雜活的。易小冉是八松易家的後人,祖上封過男爵,可是在這裡,他只是個力氣還算比較大的男孩子,被人驅使著來來去去,這裡沒人在乎他的家世,甚至沒人在乎他。

每當夜幕降臨酥合齋就要熱鬧起來的時候,易小冉聽著嗤嗤的嬌笑,和那些散發著脂粉香的女人擦肩而過,低頭看著池塘裡倒映的明月,就覺得這所大宅子就像是一池胭脂色的溫水,漸漸要把他給淹沒在裡面了。

這原本就是個消磨男人志氣的地方。

蘇鐵惜帶著他穿過花園,過了浮橋,接近池塘中央那座水閣時,易小冉才明白這就是晴和齋。

水閣朝南掛著一面檀木匾,上面飄逸的“晴和”二字。

水閣的屋簷下幾個青衣的年輕人按著腰間劍柄,步伐不徐不疾,來往巡視。易小冉和蘇鐵惜經過的時候,他們並未上來阻攔,但是遞來了審視的目光。易小冉看得出這些年輕人的身手都相當不錯,只是被一襲寬袍遮住了渾身精悍的肌肉。

水閣裡已經開了幾十桌筵席,每桌一人,兩行相對排開。頂頭中間是一張花梨木的大案,微醺的貴族公子席地而坐,一手扶著桌子彷彿玉山將崩,一手高舉酒杯勸酒。他的服飾說不得奢華,氣勢也說不得凌厲,散開袍帶,赤著雙腳,隨隨便便,如果放在人群中本該是並不亮眼的,但是進入水閣的人第一眼一定會看他。因為水閣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如果在座那些或清秀或儒雅或英挺的世家子弟彷彿漫天星辰,那麼花梨木大案邊的公子就是一片夜幕下的大海,所有星辰的光都在他那裡對映,光芒溢滿海面。

平臨君,顧西園。

這是易小冉第一次看見這個名滿帝都的貴公子,此時池塘上的風浩浩蕩蕩地吹過水閣,顧西園舉杯勸酒,滿座衣冠勝雪,袍袖翩翩,如千萬白鶴欲舉。

這就是世家了吧?易小冉心裡冒出這個念頭,說不清是讚歎、傾慕、豔羨還是妒忌的情緒在他心裡無聲地流淌。

但他不能坐下,不能和這些白衣高冠的公子們宴飲,在這裡他只是一個伎館小廝,或者一個緹衛暗探。他低著頭,和蘇鐵惜一起悄悄走道角落裡站著。

“護花人在前,花開於何處?”顧西園放下酒杯,目光飄向易小冉。

易小冉被他的灑脫淡然震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花正浴露開,露褪蝶衣輕。”蘇鐵惜恭恭敬敬地回答。

顧西園含笑點頭,轉向門客們:“花魁正在沐浴,還要些時候才到,我們且繼續飲酒,今天陽光正好,人生中幾回愜意如此?”

易小冉正茫然,蘇鐵惜湊近他耳邊說:“這裡的套話,跟黑道人物的切口差不多。”

“要你多嘴?我聽得出來!”易小冉有點不耐煩蘇鐵惜總把他當新人看,處處照拂他似的,蘇鐵惜自己還不就是個天然呆的少年麼?

他半低著頭,打量滿座的門客。細打量起來,這些公子倒也未必個個清雅脫俗,只不過衣冠素潔而已,顯然他們也都很在意這次“賞花”,每個人都挺胸端坐,一手舉杯一手攬著大袖,以示世家子弟的風度。每個門客皆佩長劍,背後還都站著一兩個隨從,也都配著武器,這水閣裡的百多人看起來都是身手不俗之輩,而顧西園家中號稱門客上千人,那麼看起來他簡直是蓄養著一支小小的軍隊。

第33節:葵花白髮抄(30)

“原琪,可以彈琵琶讓我們共賞麼?”顧西園看著左首第一人,“花魁精擅笛子和琴曲,你卻是琵琶的行家,女人之樂和男人之樂,能否給我們分辨一下的機會?”

易小冉也早注意到了左首第一的那個年輕男人。滿座門客,他的容貌最俊秀,坐姿最高傲,眼中的鋒芒也最鋒利,滿座的人都注意著顧西園的一舉一動,他卻始終凝神在池塘的水面上,看著陽光中一隻白色的水鳥游來游去,最後踏著水波飛走了。但這些都不是最令易小冉關心的,他最關心的是那個男人腰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