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夜胸口一緊,猛地喉頭一甜,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來。
他不甚在意,神經線繃緊,轉過身子,俊顏緩緩出現了一絲冷冽的笑意,唇上滴血,肅冷的嗓音凍結了空氣,輕輕地道,“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御醫渾身顫粟,他顫著嗓,顫著身子,把話說完全,“柳姑娘肚裡的孩子生命力極具頑強,臣從未見過如此先例,但……微臣建議柳姑娘肚裡的孩子此時不宜留下,應趁早流掉,柳姑娘體內的寒氣與盅王之王雖已解,但仍可能影響到這個孩子,孩子出生以後極有可能會是智障,柳姑娘以後如果想要孩子的話還有很多機會,但此時真的不宜。”
她背叛他!
她背叛了他!
心絃揪擰,江無夜震撼無語,全身血流凍凝,陣陣顫抖,耳邊的每一個字都像狠狠地踏在他的心上,無情地踩得他血肉模糊。
手掌緊緊收縮,木質的扶手欄杆承受不住這股大力,被握成片片碎屑,四散飛濺。
“啊!”呼叫的是御醫,他險些被木屑劃傷了臉。
“幾個月?”江無夜極力剋制胸海翻湧的驚濤駭浪,那雙透著孤清的眼眸,色澤黑如上好黑玉,此刻透著寒意盯著御醫。
“什……什麼?”御醫手一抖,那肩上的藥箱與地相碰,咯咯地響了一聲,君王一旦發怒是何等的聲勢,御醫嚇得全身發軟,跪倒在地。
喉頭桎梏他的呼吸,江無夜冷冷地一字一句地擲落口中的問句,“她肚裡的孩子有幾個月了?”
過了好些時間御醫才反應過來,戰戰戰兢兢地道,“三……已經三個多月了……”
“三個多月……”江無夜恍惚地咀嚼著喉間放肆漫開的苦澀,胸口空空蕩蕩,彷彿遭人挖去一大塊。
御醫匆匆離去,江無夜嘴角閃過一絲寞寂的笑。
他笑了,可是那笑聲中暗藏了太多苦澀。
風吹來,帶來一陣陣的冷意。
曙光初綻,金雞陡鳴。
太陽昇起來了,柔柔淡淡卻無比刺眼。
血再次順著江無夜的嘴角流下,銀色的陽光與青黑的血液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青黑色的血液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很快便乾涸成擦不去的印跡。
「我一定是愛上你了,因為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會覺得很好。我愛上你了,你呢?愛上我了嗎?」
「你一定也會愛上我的,你是我這麼多年來努力活著上天給我的唯一的獎賞,所以,你早一點愛上我,好不好?」
「除了我,你別無選擇!我不會讓你娶她的!這一生我都會和你糾纏至死!」
「我不是他們,只知道被動地接受。我認定了你,除非我想,否則你就別想甩開我!」
「沒關係,我們還有好長的時間,你可以慢慢愛上我,這一輩子不行也沒關係,我們還有下輩子的時間。」
所有的感情都只是虛假的幻想,只是海市蜃樓。
謊言。
江無夜被難以言喻的悲痛緊緊纏繞著,他的心宛若刀割。
其實是個謊言。
一個美麗無比卻又殘酷無比的謊言。
他太自負了。
自負的人容易被自信遮住眼,以為看到的真相其實只是錯誤的自以為是。
很痛……
甚至比以往瀕臨死亡的那刻所受的痛都要來得痛……
體內那股深蟄的力量開始活躍。
江無夜的手指猛掐著自己的手心,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著體內那騷動不安的力量。
明明很痛,但是身體卻對任何的疼痛都感覺麻木。
痛慣了,就不痛。
“主子——”韓駿來到江無夜身後。
江無夜用著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緩緩轉身,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中。
“主子!”韓駿急喚道。
“韓駿……”他總是站在他的身後,一直站在他身後,江無夜精疲力竭地合上雙眸,“韓駿……我好累……”
原來愛,這麼痛。
原來愛,這麼累。
☆☆
chapter 26?
chapter 26
在深冷幽暗的世界中,他的心一直是堅固的城牆,不容光線的侵入。
冰冷是他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光芒。
她敲門,無法進。
她一直敲,他一直不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