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李珙早就忍不住了,乾脆親自上前打探,可得到的答覆卻讓他大吃一驚。杜士儀要去拜訪剛剛榮升宗正卿的吳王李祗,拜託其徹查廣平王妃崔氏幼子之死!
看到李珙失魂落魄地回來,其他諸王也都想知道杜家門前這動靜是怎麼回事,少不得圍上前去探問。李珙也沒心情賣關子了,直截了當把此事一說,見四周那些臉上全都是驚疑慌亂,他自忖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沒有對一個孩童下手,便冷笑說道:“不管是誰做的,自求多福吧!杜相國出面,擔任宗正卿的吳王又曾領受過他的救命之恩,就算只是應付一下,也一定會著力追查。下手的人即便到時候得到了推舉,可出了這樣的醜事,就別想坐穩當!”
說到這裡,豐王李珙知道今日再留在這裡也只是浪費時間,當即回身上車,就這樣揚長而去。他一走,其他人你眼瞪我眼,漸漸便四散而去。
待到杜士儀出來時,就只見原本將門前街道堵塞得水洩不通的車流人流,竟是散去了一多半。他哪裡不知道其中緣故,不動聲色地帶著大批隨從往吳王宅趕去。
宗正寺並不是什麼忙碌的衙門,這些日子宗室也顧不上什麼婚喪嫁娶,全都在忙著爭取推舉,所以吳王李祗這會兒並不在宗正寺,而是在私宅。他原本並不是什麼極其有分量的宗室,可他是信安王李禕的嫡親弟弟,這次在東平太守任上抵抗叛軍有功,威望大增之下,方才會重傷未愈就被任命為宗正卿。於是,吳王宅也聚集了不少打探他口風的人,但多數都是皇孫之類不那麼重要的角色。所以,杜士儀出人意料的突然造訪,讓求見的人無不驚疑不定。
須知天子曾經打算任命為吳王李祗為招討元帥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雖說李祗這條命還是杜士儀率軍救下的,可兩人之間真有這樣的交情?
杜士儀在此造訪期間,不少聞風而動的人都聚集到了吳王宅外窺視動靜。要知道,杜士儀此次回來,就連平康坊崔宅也只是過其門而不入,可這次拜訪吳王李祗卻遲遲不見人出來,直到日上中天,算一算時間過去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吳王宅大門方才再次開啟,外頭的人赫然看見,送杜士儀一行人出來的正是一身冠服的吳王李祗本人!
“大王如果重傷未愈,便挑幾個穩妥仔細的人去徹查就好,切勿強撐。”
“不過是外傷,靜養了兩個月,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既然是杜相國親自前來相托,我身為宗正卿,自當盡力而為!”李祗說到這裡,便肅然拱了拱手道,“我這就親自去宗正寺,不論如何,崔氏之子也是廣平王血脈,總應該還他一個公道!”
兩人的說話有意無意都在吳王宅大門口進行,不避那些候見之人,所以,當杜士儀在扈從的簇擁下回私宅,而吳王李祗則是帶著隨從趕去宗正寺之後,剛剛還雲集此處的人也立刻一鬨而散,紛紛忙著去向各自背後的人報告剛剛聽到的訊息。半日之間,從崔氏登門去向杜士儀哭訴幼子之死,到杜士儀親自拜訪宗正卿吳王李祗,要求徹查崔氏幼子死因,李祗又在宗正寺召集屬吏,吩咐京兆府廨和萬年縣廨協助追查,這一系列事情便傳得沸沸揚揚。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咬碎了銀牙,至於名貴之物因為主人隨手洩憤而遭殃的,更是不計其數!
這天夜裡,十六王宅之中那些縱橫交錯的道路上安安靜靜,可各家宅邸裡卻有很多還徹夜亮著燈火,顯然正在緊急商量應對這一突發事態。隨著月亮漸漸掩入雲層,夜幕之中黑影憧憧,幾個人透過一道和太子別院相鄰的牆,翻入一處偏僻的院落後,便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儘管只是這樣無聲地交流,眾人卻極其默契,悄悄掩入屋宅中。
進屋見帷幔低垂,顯然正有婦人抱著孩子同眠,婢女睡得正香,其中一人到油燈前拿起一看,便朝其他人點了點頭,竟是就這麼將油燈歪倒了下來。眼見其倏然引燃了下頭的木案,他便朝其他人打了個手勢,眾人竟是立刻原路退出。
等重新翻牆到了大街上,方才有人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雖說已經提早用藥讓崔氏這些人睡熟了,可萬一別院之中有人來救火……”
“崔氏今天這一鬧是自取死路,誰都希望她母子一死了之!她死了,這十六王宅只怕人人額手稱慶。如今已經過了子時,明天就要推舉賢王了,就算宗正寺徹查也查不出個名堂,只要不耽誤大事就行了!”
“那我們回去?”
“先到豐王家裡那片殘垣斷壁躲一躲,以防萬一!”
當下這一行人便悄悄掩在高牆的陰影下,往豐王宅那片尚未清理乾淨的廢墟而去。很快,那高牆之內便竄起了高高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