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出口,他想到未有音訊的父親,突然又改變主意站起身來:“非常時刻,我去迎一迎”
儘管才剛經歷過一場內亂,但同羅部並未傷及根本,夜間遠遠張望時還覺察不到,可當此時此刻騎馬站在營前,望著那綿延兩千餘帳的時候,第一次看見這種景象的杜士儀想象著每一帳中能有多少人,不禁瞥了王翰一眼。而旁邊的王翰面上氣定神閒,口中卻低聲說道:“杜十九郎,沒想到我之前說帶你到胡人聚居之地瞧一瞧,這麼快就實現了
只希望他們真的是收拾好了殘局,別突然跑出來兩排刀斧手就好”
話雖如此說,王翰卻不過是開個玩笑。因而,當他瞧見兩列騎兵突然從裡頭呼嘯出來時,不禁心中悚然。好在這幾十人須臾便散開來隱隱將他們圍在當中,緊跟著就只見一個渾身素裹的年輕男子在十幾個親衛的簇擁下策馬出來,人未曾到便大聲叫道:“可是幷州張使君的特使?”
口中如此叫嚷,當昆那爾策馬小跑到了杜士儀和王翰跟前時,見兩人全都分外年輕,他不禁挑了挑眉。他對於大唐的瞭解是年紀越大的官階越高,而年紀越輕的則多半官階低微,此時心中原本的高興被來使的年紀沖淡了好些,就連口氣也不禁變得有幾分傲慢,最初那微微有些生硬的漢語也變成了突厥語:“你們兩個便是幷州張使君的使節?”
王翰把前頭那一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又將昆那爾那前恭後倨的表情收入眼底,一時也生出了惱意來。要不是他們想了辦法調虎離山,讓昆那爾有翻盤的機會,這傢伙這會兒還能有功夫擺這臭架子?
他幾乎想都不想便用漢語答道:“我們並非張使君特使。京兆杜十九郎奉旨觀風北地,路過幷州時,張使君得知蔚州同羅部彷彿有些紛亂,便請了杜十九郎過來看看我因是幷州人,正好為杜十九郎嚮導”
自從降唐之後,昆那爾請過唐人教自己說漢話,如今早就能夠聽說對答,王翰這話他一字不漏都聽在耳中,一時吃驚不小。觀風是什麼意思他還不甚了了,可奉旨二字是什麼意思,他卻還是明白的。心下疑惑的他也就不再用突厥語試探,而是乾脆直截了當地提出了疑問:“這麼說,這位貴官是從長安來的?如果我沒看錯,你今年應該不滿二十吧?大唐不是對年紀越大的人才分派重任嗎,難道你比並州張使君,朔方王大帥的官更大不成?”
“比張使君和王大帥官高,那當然不可能。”杜士儀固然聽不懂昆那爾之前第一句對王翰說的突厥語是什麼意思,但王翰的回答已經讓他摸清楚了對方的態度。此刻面對這番反問,他便笑著說道,“只不過,所謂年紀越大的人方才分派重任,這話卻不準確。只要有能力,我朝有十歲便獲封文散官從五品下的。而若是無能,五六十歲而不得一官的,不計其數。”
“這麼說,你是能做主的人?”昆那爾見杜士儀神情自若,心中原本的輕視不禁收起了幾分,“那之前僕固都督勺磨以及其部屬八百餘人被朔方王大帥突然誘而坑殺,現在四處傳言,說大唐再不相信我們這些降部,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因為僕固都督勺磨勾結突厥,想要引突厥兵馬襲擾朔方,所以方才招來殺身之禍,這是他們自己找死”見昆那爾的漢話說得還生硬,趕盡殺絕四個字還是仔細考慮了一下才說全的,杜士儀索xing用淺顯的語言說道,“大唐對於那些願意忠心臣服的人,一貫不吝惜信賴和賞賜。當年鐵勒契部的契何力王子,在朝中的官階和恩賞,遠勝於普通唐人;而當初的突厥阿史那社爾王子,也同樣一直受到太宗陛下最高的恩寵,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昆那爾即便再不像唐人那樣通曉歷史,但契何力和阿史那社爾的名字實在是太熟悉了,他不禁露出了躊躇的表情。而緊跟著,杜士儀又開口說道:“我大唐對於前來投奔的客人一直待之以禮,眼下同羅部的待客之道,難道就是把遠道而來的客人堵在門口,就在馬上互相交談嗎?”
被這話噎得微微一愣,昆那爾再一看杜士儀那少之又少的從人,終於點點頭大聲吩咐道:“來人,烤全羊,搬出最好的酒,招待來自長安的貴客”
王翰唱前半截,杜士儀應付後半截,見昆那爾的態度有所和緩,兩人不禁相視而笑。然而,說是讓人去準備酒宴招待貴客,昆那爾卻先把人帶到了自己的大帳之內,可還不等他開口,王翰便單刀直入地問道:“王子,我們到達之前,曾經聽說貴部有人圖謀反叛,投奔突厥牙帳,可有此事?”
“沒錯,但叛賊已經死了,那腦袋就懸掛在你們來時經過的那旗杆上。”昆那爾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