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瞭如今一個留在朔方,一個鎮守安北牙帳城,眼下終於聯姻,自然是一樁人人津津樂道的喜事。等到傳出杜士儀將親自主婚,上上下下自是更加熱議紛紛,底下軍將全都商量著屆時該怎麼去參加婚禮,怎麼預備賀禮,戰時的陰鬱一掃而空。
而在數千裡之外的長安城中,太子李亨卻是整日愁眉不展,心情鬱結。他當然知道自請和韋妃離婚,會把韋氏一族推到何等深淵,更何況韋妃還給他生育了兩男兩女,可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他只能忍痛做出了決斷。可他萬萬沒想到,李林甫並未就此收手,而是在收拾了韋氏一族之後,將矛頭又對準了東宮杜良娣。大約是因為杜有鄰亦是出自京兆杜氏,儘管和杜士儀沒有半分的關聯,李林甫卻仍有意牽連,以讖緯之說激得天子痛下殺手。
一場大案,死的又何止是一個杜有鄰,因為私怨出首岳父的女婿柳勣,與杜有鄰交好的北海太守李邕,全都遭到了貶斥,家中兄弟子孫被牽連的不計其數,就連杜良娣亦是被廢為庶人,遷出東宮。朝中上下一片譁然,可就連因整肅御史臺而頗得人望的裴寬,也保持了沉默。
這種時候誰和東宮扯上關係,誰就是找死!
如今李亨的身邊雖然還有些姬妾,可卻沒有一個有真正的名分,每當別的弟弟們都是攜著王妃前去謁見君父,他卻只能孤零零一個人,他就只覺得一種錐心的刺痛。
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不要被冊立為太子,也許還能富貴安閒!
“郎君又多了幾根白髮,昨晚上是不是又沒睡好?”
見李亨沒有回答,李靜忠哪裡不知道對方的心情已經糟透了。眼見得李林甫的人全都身居高位,而自己卻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憑恃,換成是誰,都會如李亨這樣幾近絕望。於是,他定了定神後,就婉言勸道:“郎君這樣天天枯坐著度日,實在不是辦法。我知道郎君是因為太子妃和韋家的事情,所以心灰意冷,可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只能向前看。郎君覺得此下一無所有,可郎君卻有一樣別的皇子沒有的東西,那就是名分。哪怕熬,也得熬下去。二位娘子處,我已經都去安排過了,斷然不會讓她們受太多苦。”
聽到妻妾暫時無憂,李亨感激地舒了一口氣,可是,苦熬了這麼多年,結果卻差點落得和李瑛同樣的下場,他甚至連熬下去的勇氣都沒了。所以,當李靜忠躬下身,貼著他的耳邊低聲說出了幾句話之後,他頓時訝異地抬頭看向了這個雖是出自武惠妃授意,卻服侍了自己十餘年的心腹老奴。
“這樣做,真的不會適得其反?”
“不,郎君越是可憐,越是容易激起大家的憐憫之心,如此李林甫就休想對郎君下手!”
“好吧,反正都是一個死,試一試就試一試!”
這一年八月初五的天長節,也就是從前的千秋節上,李亨率眾多皇子皇孫給李隆基賀壽的時候,李隆基便赫然看到,最前頭的李亨身形瘦削,太子冠下露出的鬢髮,竟是夾雜著斑白的顏色。他自己在登基之後就一路順風順水,如今後宮又有佳麗相伴,朝政撂給李林甫,軍國大事自有邊鎮節帥,日子過得舒心,人自然顯得年輕,看上去白髮甚至還沒有李亨那麼多。一時間,想起自己冊立李亨的初衷,他竟是少有地生出了幾分憐憫。
李亨制衡李林甫怕是已經力有不逮了,他已經幾乎砍斷了其所有臂膀羽翼,再加上杜士儀突然展現出強勢的一面,和李林甫已然針鋒相對。既然如此,他對李亨也不必太苛刻了。至少上次謝小蠻還打趣過,說是其他各位皇子皇孫,都有王妃節慶入宮,只有東宮只剩下小狗小貓兩三隻,連個上得了檯面的女人都沒有。
於是,在花萼相輝樓上,觀看下頭的百戲歌舞之際,耳聽念奴的天籟歌聲之際,李隆基突然輕聲對身邊的高力士說道:“力士,東宮如今內官乏人,你可有什麼人選舉薦?”
高力士不料想李隆基竟突然問這個,一時有些猝不及防。可他終究是絕頂聰明的人,從天子說的是東宮內官,而不是太子妃的人選,他心裡就隱隱明白,李隆基只怕是不想再冊立太子妃,以免太子妃的孃家又如韋家這樣攪動風雲。因此,想到杜士儀近日來寫信給自己時,曾經對段廣真調任北庭分外無奈,他不禁心中一動,隨即壓低了聲音道:“記得陛下的母家竇氏,以及陛下的姨母所在的張氏,還有幾個未嫁女。”
如果高力士提議的是別家,李隆基還要想一想,可一提到自己的母家,他便立刻舒展了眉頭。在他即位之後,立刻封了他的三個舅舅國公,姨母則奉為鄧國夫人。尤其是姨母鄧國夫人當初曾經給了年少的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