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羽林衛。所以昨天晚上趁著夜色,竟是跑了一個大將軍兩個將軍。
如今,陳玄禮一個人不得不背起協調北門四軍的任務,甚至還得要稍微偏向左右羽林衛,以免軍中譁變。可即便如此,據他粗粗估計,從離京之後,早已取代了南衙十六衛上番軍的北門四軍,至少已經有一兩千人當了逃兵,剩下的兩萬餘兵馬也不知道能支撐到幾時!所以,即便知道這些軍士請他領頭,誅奸相清君側,陳玄禮也不得不來。
此刻,他看也不看驚慌失措的楊國忠,深深下拜道:“陛下,軍中群起呼籲,奸相禍國,請陛下誅除,以正國法,以振軍心!”
李隆基渾濁的眼神陡然犀利了起來,竟是死死盯著陳玄禮。見剛剛隨陳玄禮進來的將卒們雖是呼啦啦都跪下了,可不少人卻沒有低頭,而是用極其大膽的目光直視著他這個天子,眼神中透著某種令他不寒而慄的東西,他登時心頭大凜。
他分明記得,自己曾經如此凌迫過別人,對,就是殺上官婉兒的時候,就是賜死太平公主的時候,就是逼父親睿宗退位的時候!那個時候,眼前這些長安城中最最精銳的健兒聽命於自己,奔走於左右,為他打破重重阻礙,就這麼登上大寶!
可現在,也同樣是這樣一批人,看似跪伏在自己面前,可卻要求自己殺掉寵妃和宰相!
楊國忠見人闖進來時,只是隱隱約約猜到事情恐怕不妙,等聽到陳玄禮這番言辭,他登時只覺得渾身發冷。他下意識地往天子身後躲了躲,正想要開口抗辯的時候,他猛地發現包括陳玄禮在內,所有將卒看著自己的目光全都是冷冰冰如同刀子一般,彷彿只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死人,直到這一刻,他方才真正絕望了起來。他早該想到的,他看似連李林甫都給整倒了,他看似威風凜凜無人能夠抗衡,可這一切都是天子給的,他從來沒有掌過兵權!
這等時候,他能指望誰?
想到自己剛剛的提議,楊國忠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高聲叫道:“禁軍不會再缺糧了,我已經向聖人請命,發放官爵給那些獻糧的富民大戶……”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迎來了陳玄禮的一身怒吼:“官爵乃國之公器,豈可任憑你一句話就如同貨物一般賣給他人!陛下當年起兵誅除韋庶人和悖逆庶人,又賜死太平公主的時候,便是斜封官氾濫之時,如今豈可重開舊例!奸相禍國,由此可見一斑!”
李隆基聽到陳玄禮突然劈頭蓋臉地怒斥楊國忠,又見他身後將卒人人目露兇光,甚至有人把手按在了刀柄上,他頓時意識到,今天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庇護得了楊國忠。因為陳玄禮此前那番話的主次已經很清楚,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振軍心,如果軍心渙散,人都跑了,他這個天子便會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然而,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親自開口同意這樣的脅迫,只能目視陳玄禮,用別人難以察覺的幅度微微點了點頭。
陳玄禮跟隨天子多年,立刻明白了李隆基的意思。他倏然站起身來,對左右低低言語一聲,當即便有兩人衝上前去,一左一右抓住了楊國忠的胳膊,就這麼把人拖拽了出去。生死關頭,楊國忠下意識地想要開口求救,卻只見李隆基狀似不忍地別過腦袋,眼睛緊閉,絲毫沒有看他的意思。那一瞬間,他終於完全明白了過來。
怪不得李林甫屍骨未寒,李隆基便能夠將其黨羽子婿一一貶斥惡地,卻原來身為天子,一顆心本就是冷硬的,平日恩寵也好,其他也好,不過是需要用你,事後棄若敝屣也屬應當!
完全絕望的他沒有再求饒,就這麼任憑別人猶如拖死狗一般將他拖了出去。在無數人喧囂鬧騰的夜色中,他被拖行了老遠,突然便只見眼前突然大放光明。這是一塊馬嵬驛中的空地,四周圍點滿了火炬,而一個聲嘶力竭求饒的聲音則是傳入了耳畔。他循聲望去,就只見韓國夫人楊玉卿的女兒崔氏正緊緊抱著一兒一女向軍士求饒,而在她身邊,赫然是生死不知的秦國夫人。
儘管他的妻子裴柔以及兩個兒子,還有楊玉卿不知所蹤,可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怎麼想都是凶多吉少!
“求求你們,大郎和三郎都還小,他們已經沒了父親!”
崔氏的嗓子已經完全嘶啞了,說話的聲音甚至連周遭的人都聽不到。然而,她的披頭散髮狼狽不堪沒有激起將卒們的同情,反而讓更多的人想到了太子李亨的死訊。而據說,廣平王和建寧王也已經被鴆殺了。也不知道是誰大聲嚷嚷妖妃惑主,原本就喧鬧不堪的人群頓時更加吵吵嚷嚷了起來。很快,這樣的呼聲就傳到了陳玄禮的耳中,讓他又為難又不安。
他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