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原本打算去找王容;可裴寧既然說了;他哪可能重sè輕友;自然立時把裴寧讓了進屋;又對陳寶兒低聲囑咐了幾句。等到自己也進了屋子關了門;他見裴寧卻沒有落座;而是站在那兒看著自己;他不禁有些詫異地問道:“三師兄有話怎不直說?我臉上難道長了花不成?”
“你呀;和崔十一郎是不同的憊懶”裴寧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這才若有所思地問道;“今天你答應宇文統考慮兩稅之事;應不是真心?”
“本就是初次相識;怎能交淺言深?他是代宇文融試探我;我自然能夠分辨得出來。”杜士儀苦笑一聲;這才把裴寧硬按著坐下;然後在其身邊緊挨著坐了;沉吟片刻就誠懇地說道;“三師兄;我不妨對你說實話。當初我和宇文融相交;本不過是一開始因萬年尉任上的公務;偶爾結下的交情。但此後他官運亨通;我也一度官居左拾遺;所以李林甫在他面前明言提出;我自然不可能卻他情面;半推半就也就答應了互通有無;做一回盟友。”
“宇文融此人確有財計之能;也並非是嫉賢妒能之輩。”裴寧吐出了這麼一句中肯的評價之後;卻搖了搖頭說;“但我不喜歡他;尤其是不喜歡他那咄咄逼人的做派;太過激進的手段。按理來說;他不至於因為你這次沒有如他之意第一個攻擊張說;就對你下黑手。可兩稅之法牽連太大;以宋開府這樣的威望資歷;此前提出試點兩稅代租庸調;亦是一度惹來眾多非議;更何況是你?
“如果我真的不知深淺上書請纓;一定會碰個頭破血流。”杜士儀苦笑一聲;算是認同了裴寧的話;但他旋即反問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宇文融讓宇文統來遊說我;是想讓我碰個頭破血流;還是另有他想?比如說;我自知才德盡皆不夠;請宇文融出面挑大樑?”
裴寧突然一拍扶手;沉聲說道:“或許…是一箭雙鵰;你所言的兩者盡皆有之?”
“如果我不自量力;那就讓我碰個頭破血流?如果我知道分寸;就幫著宇文融去說動源相國宋開府;請他出面總攬此事?他就真的不怕得罪人?”
杜士儀只覺得心裡一下子豁然貫通;隨即輕呼道:“宇文融這是想要……真正奠定一舉入政事堂的根基?”
話音剛落;外頭突然傳來了赤畢和人的說話聲;緊跟著就是輕輕的叩門:“郎君;玉曜娘子來了。”
王容是最會審時度勢的人;倘若只是尋常事;絕不會在他和裴寧談話的時候進來打攪;因而;杜士儀見裴寧面露異sè要起身;他連忙伸手止住了人;隨即快步來到門前。親自開啟門時;他就看到赤畢的身後;王容面上有幾分凝重;右手中分明是一個小巧玲瓏的銅筒。
“是長安十三娘送來的家書。”儘管說是家書;但王容的口吻中卻帶著不同尋常的嚴肅;“我們這一路行程不定;能夠輾轉送到鄂州;已經是阿爺命人竭盡全力的結果。送信人我已經安排妥當了;你先看看封口可有破損?”
聽到是杜十三娘派人送來的;杜士儀登時大訝;接過來仔仔細細檢視過封口的印鑑過後;他確定並無啟封破損的跡象;想了想便對王容說道:“你也進屋說話;我和三師兄剛剛談了些京城中的事情;正想聽聽你是何主意。”
王容已經看見了杜士儀背後屋中的裴寧;連忙答應一聲跟了進來。杜士儀吩咐了一聲赤畢繼續看守;這才掩上了門;卻沒注意到對面客房中;原本要開門出來的盧聰正好窺見了他讓人進屋的這一幕。
把王容讓進屋中坐下;他便徑直先啟了銅筒的泥封;等到取出了裡頭的信箋匆匆一看;他先是一呆;隨即哈哈大笑。原本眉頭緊皺的裴寧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就連王容亦然。笑過之後;杜士儀便一手把信先遞給了裴寧;這才解釋道:“十三娘之前平安產下了一個兒子;按照我從前擬好的名字;取名曰崔朗。而盧師和大師兄一時興起;也到了洛陽城郊的崔氏別院;探了朗兒和他姊姊;盤桓了數ri才走。”
“啊”
聽說杜十三娘如今已經兒女雙全;王容亦是又驚喜;又羨慕;一時竟也忘記了這樣一封家書卻動用了那麼多資源方才送到了鄂州他們的手上。只顧著高興的杜士儀在屋子裡團團轉了一陣;卻發現原本也該因為有了盧鴻的訊息而喜悅的裴寧;竟是捏著一封信若有所思地坐在那兒呆呆出神。
“三師兄?三師兄”
裴寧在杜士儀連叫了幾聲之後;這才回過神。他淡淡地掃了杜士儀和王容;這才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信箋道:“你們兩個再好好看看這封信。”
“咦?”
杜士儀有些奇怪;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