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朝中就連張說這個宰相都被人掀翻了下馬;吳琦便有了幾分此地好;不思蜀的興味來。
若是能夠引領族人重歸吳地;未必不是一樁好事蜀地是富庶安逸;江南的水土可也不差;如此也可避開杜士儀那個難纏的瘟神
可他哪裡料得到;他都從蜀地遠遠避到江南來了;竟然還躲不過杜士儀。當聽說杜士儀作為茶引使;已經到了江南地界的時候;閉門享福;閒來走動一下吳姓親友的他不禁就有些心亂如麻。整個江南地界產茶的州縣不少;蘇州就算一個;可杜士儀用得著真的親自一個個州的跑過來?
想歸這麼想;可他這客居的蜀人本來並沒有資格去拜見本郡刺史;也唯有在心中斟酌是不是臨到人來時再悄悄避開算了。可就在這一ri一大早;家中侍童敲響了他的房門;雙手遞到滿面慍怒的他面前的;竟然是一張龍飛鳳舞寫著袁字的帖子。
“這是怎麼回事?”
“家翁;這是袁使君的帖子;請家翁去刺史署一見。”
“袁使君?”
相比在南朝曾經是頂尖門庭;如今卻已經湮沒無聞的陳郡謝氏;江左袁氏的情形就要好得多了。蘇州刺史袁盛這一年已經五十有七;二十餘歲出仕以後;按部就班升遷;也曾經有些政績;故而擢升倒是不慢;輾轉做過兩任下州刺史;如今轉至蘇州這個江南上州任刺史;本來已經心滿意足;打算安安心心當完這一任;便告老致仕。
所以;當接到飛馬驛傳;道是杜士儀和裴寧這一正一副兩位茶引司的主官馬上就要到蘇州時;他在吃了一驚的同時便有些躊躇;昨ri便請了張顧陸三姓家中專司外務的子弟來問了一番。待明白本州茶園不過寥寥數千畝;他也就放下了心;期間倒是有人提過一句有蜀郡吳姓士人僑居在蘇州城內;他便記在了心上;一大早就命人下帖子去宣人來。
他既身為刺史親自相請;吳琦自然不敢怠慢;早起胡亂用了早飯後便匆匆趕來;結果袁盛因為正好有公務耽擱了好一會兒;他枯坐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這才把人盼了來。
“拜見袁使君。”
知道吳家在蜀地也算是衣冠戶;袁盛微笑頷首;又抬手示意吳琦坐下;這才問道:“吳郎從蜀地來;未知可識得杜侍御麼?”
豈止是識得;而且還打過好幾次交道;最後都嚇得狼狽躲到江南來了
吳琦心中如此想;口中卻決計不敢如此說;而對於袁盛直接稱他為吳郎;即便知道自己這年紀在人家面前確實屬於晚輩;可他心裡終究有幾分不那麼痛快;只能含含糊糊說見過兩次。然而;讓他發懵的是;袁盛竟是欣然撫掌笑道:“今ri杜侍御和裴御史即將抵達蘇州;既然吳郎乃是杜侍御故舊;便隨我一塊見一見這兩位千里迢迢來的客人”
袁盛是想當然地打算讓杜士儀他鄉見故知;然後說話方便輕鬆一些;卻沒注意到吳琦一下子面如土sè。後者甚至來不及絞盡腦汁地想出什麼推辭的話來;就只聽外間一個聲音高聲通傳道:“稟告使君;杜侍御和裴御史已經到了
“吳郎且隨我來。”
身為本州刺史;袁盛又算是高齡了;自然沒必要親自去迎接杜士儀和裴寧;畢竟;兩人雖身負要務;可和他不相統屬;也並沒有制令要傳達給他。所以;在刺史署的儀門接一接;這就已經是很客氣了。當看到那幾乎並肩而行的一雙年輕人時;最寶貴的年紀都耗費在躲避武后末年和中宗年間;乃至於睿宗即位之初那些政爭上頭;以至於仕途並不平順的袁盛;不禁打心眼裡生出了一絲羨慕。
年輕真好
他笑著向杜士儀和裴寧迎了上去;而杜士儀也含笑快走兩步;但繼而就注意到了袁盛身後的那個人。對於吳琦;只見過幾面的他談不上多少深刻印象;但不論如何也不會忘記這位蜀郡四大家之一的家主。聽說人到外地一訪友就是一年多不歸;他早就將其忘在腦後了;誰能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時間這種場合重逢於是;他恭敬而不失殷勤地恭維了袁盛兩句;便向吳琦微微點了點頭。
“竟然在此地遇到故人;還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哦;杜侍御果然是認識吳郎?”知道自己這道聽途說隨便提溜一個人跟著竟然做對了;袁盛頓時心情大好;“他鄉遇故知;這還真是巧合。”
什麼巧合;要不是你下帖的時候不說清楚;我就是拼著之前在蘇州買房子買地全都白費;也要先避開再說
心中叫苦不迭的吳琦簡直都想哭了;但還不得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附和杜士儀和袁盛的話。然而;等到袁盛笑容可掬地在後頭官廨的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