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保養極好的琵琶;左手攏弦;右手輕輕撫上了下頭的琴絃。
儘管張旭的那一具琵琶他早已借花獻佛獻給了李隆基;但如今這一具紫檀為背板的同樣音sè頗佳;輕攏慢捻之中;一曲《chun江花月夜》在手下婉轉流出;直到他最終用一聲長音結束了全曲時;外間方才傳來了輕輕的叩門;緊跟著就是赤畢的聲音。
“郎君;某回來了。”
杜士儀連忙喚了一聲進來。下一刻;赤畢就推門進屋;又反手掩了門;行過禮後便笑著說道:“剛剛在門外聽郎君難得有興致聽琵琶;就沒有立時打擾。玉曜娘子已經安置好了;她住在東城昌化坊;那裡清淨;王家又有一家琉璃坊在那兒;也有人可供差遣。玉曜娘子讓我告訴郎君;成都四大家之一的李家;正在和一些客戶爭地;所涉超過山地八百畝;恐怕不ri就要告上衙門;還請郎君有所準備。”
果然還是王容訊息靈通他親自到成都四境走了一圈;又已經見過了李天絡;都尚未聽到這風聲;她卻已經知道了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零四章 強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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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庸調製在大唐建國之初被稱為善政;是因為每戶每年只要交納粟二石為租;絹二丈綿三兩為調;服役二十ri為庸。然而;這是以每丁在成丁之ri起授田百畝這樣的均田制為基礎的;卻與財產多寡無關。隨著均田制的敗壞;百姓成丁時幾乎無田可授;而租庸調卻依舊收取;更雪上加霜的是;在租庸調之外收取的尚有地稅和戶稅;而逃役者則是藉著納資課免役的機會;大肆舞弊;以至於天下逃戶漸多。
但各州縣的官吏為了避免逃戶ri多而受責;往往隱瞞不報;而照舊以從前的數額徵收租庸調和戶稅地稅;把逃人的份額均攤到其餘丁口身上;以至於不斷逼迫更多的人出逃;最終形成了惡xing迴圈。這也是宇文融提出的括田括戶;深得天子之心的最大原因。
所以;成都四大家並不是真的反感客戶;他們全都是在成都四境擁田上萬畝的豪強;大量客戶人口的湧入;給他們帶來了更多低廉的佃戶;數不盡的傭工;反而那些隨著上任官員遷過來的衣冠戶方才是他們真正提防jing惕的物件。此外;就是那些所營田地已經有了相當規模;而且所值不菲引得他們覬覦的客戶。
於是;在數ri前和其他三家家主聯袂拜見過了杜士儀;出來卻遇見了楊蛞和鮮于仲通兩人後;李天絡立時授意家中人;將一道狀紙送去了成都縣廨;卻是狀告本縣新登籍客戶彭海、孫年、周甲等十三家;佔去了自家山地八百畝。
狀紙到了縣廨;縣丞於陵則有心看笑話;立時裝病不出。而同樣進士出身的縣尉王銘亦是耿耿於懷被宇文融那般折辱;藉著崴了腳躲清靜;而主簿桂無咎和縣尉武志明就算真想避開這難題;卻已經來不及了。
總不成杜士儀新官上任尚不到半個月;所有屬官就一起撂挑子?
於是;兩人不得不硬著頭皮聽候杜士儀分派;又是調取之前括戶時搜錄出來的逃戶名冊;又是去翻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田畝籍冊;忙了個腳不沾地。
當這麼一件案子在成都街頭巷尾一時熱議了許久之後;成都縣廨門口便張貼出了一張佈告。佈告的意思卻是直白簡單;中心意思只有一個——杜明府告四境百姓;蜀郡李氏與客戶若於爭地之案;三ri後於所爭田畝東草亭開審;有意者屆時可到場旁聽。
“不在縣廨審案子?這可是天大的新鮮事;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去看熱鬧”
“這有什麼新鮮的。聽說杜明府當初在長安當官的時候;曾經審過藍田縣主家奴欺壓百姓的案子;那會兒也是遴選人去旁聽的。”
“咦?大兄這訊息如此靈通?最終結果如何?”
“嘿;那些欺壓良善的豪奴全都被整治得灰頭土臉;聽說就連藍田縣主也遭了申斥後來長安不是還有人逆謀作亂嗎?聽說陛下派過去的欽差抓了好多人;結果也是杜明府出面安撫;最終只殺了首惡;其他人大多得了寬免。杜明府可是心地良善的好官”
而同樣感到措手不及的還有李天絡。杜士儀他固然只打過一次交道;可此人名聲在外;他怎麼也不至於寄希望於對方會偏袒自己;更何況他又不是臨陣倒戈的崔澹;根本還不曾應允過對方興修水利的提議。倘若不是聽說那些窮泥腿子得知本縣新縣令是大名鼎鼎的杜十九郎;有心聯合在一起上衙門告狀;他才不會先下手為強。再者;若不能趁著杜士儀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的時候;再拖下去不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