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山勾結,掀起這麼一場大亂!”
此話一出,不但韋見素面色大變,就連兩個御醫都是驚得手足冰冷,誰都不知道,天子怎麼會這樣突然地說出這樣一句匪夷所思的話。面對眼珠子幾乎凸了出來的李隆基,杜士儀並沒有動怒,只是嘆了口氣道:“陛下是不是眼看長安即將解圍,關中即將收復,於是歡喜得糊塗了?臣曾經數次上書彈劾安賊有異心,其中亦有血書陳情,奈何楊國忠作祟,陛下自己亦始終不信。今時今地,陛下說出這樣的話來,豈不是讓忠臣良將寒心?”
韋見素見李隆基連額頭青筋都已經一根根暴起了,慌忙一把按住了天子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陛下定然是被這些叛軍給氣糊塗了,不,是對這場大勝歡喜糊塗了!杜大帥和郭大帥率兵及時趕到,這才力保長安城不失,又和叛軍激戰至此,分明是平叛的大功臣!”
李隆基見韋見素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他也意識到自己說出來的這句話若是傳揚出去,會引來怎樣的後果,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說出去的話也同樣收不回來,他只能順勢接受韋見素給他找的臺階,喃喃自語道:“是麼?朕的記性不成了,是真的糊塗了,杜卿,記得你這幾年都是在河東雲州吧……”
杜士儀聽著李隆基絮絮叨叨地說著那些之前自己在雲州的政績,彷彿是真的因為大喜大悲而記差了,還以為自己是雲州長史那會兒,他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不禁嗤之以鼻。剛剛天子一氣之下盡吐真言,現如今就想要用糊塗來矇混過去?於是,他一面有一搭沒一搭接著李隆基的話,一面衝著兩個御醫打了個眼色。就在路上,他已經吩咐親兵對這兩人做出了相應的吩咐,那就是不能讓李隆基操勞,讓他多休息。
所以,剛剛已經聽到天子質問出了那樣令人不可置信的話,如今又得了杜士儀的暗示,兩個御醫再也不敢猶疑,慌忙在李隆基身上一面用針,一面按摩,不消一會兒,好幾天沒能合上眼睛安安穩穩睡一覺的天子終於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這時候,其中一個年長的方才擦了一把額頭上油膩膩的汗珠,賠笑對杜士儀和韋見素說道:“杜大帥,韋相公,陛下連日擔驚受怕,所以我們斗膽用針讓陛下好好休息,否則若是強自讓陛下就這麼醒著,有害無利。”
韋見素還在慶幸天子這話沒有傳揚開去,聽著御醫的話後,他來不及多想,立刻點了點頭。可當他轉過頭去之後,恰是見鐵車周圍正好有幾個親兵在,此時此刻那臉上盡是不加掩飾的憤怒,顯然,李隆基的話竟是已經給人聽去了!這下子,老實相公只覺心頭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不迭。
如若在軍中大肆散佈開來,道是天子竟然在這種節骨眼上還疑忌功臣,那又該如何是好?
第1160章 興慶宮大清洗
春明門城樓上,裴寬扶著欄杆遠眺戰場,自始至終一動不動,這樣的姿勢足足維持到郭子儀大軍加入戰陣,叛軍開始潰退的一剎那。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竟是就這麼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在愣了一愣之後,方才手忙腳亂地去攙扶他。竇鍔卻是勁大,一把將他拎起來之後,這才笑呵呵地說道:“這幾天來裴大夫天天忙得腳不沾地,也沒見走路不穩,如今大勝在即,怎麼就突然撐不住了?城中軍民可還全都看著你,別讓他們認為大軍吃了敗仗!”
“老了,不中用了。”裴寬低低呢喃了一句,見城頭上再次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而這歡呼聲從城頭傳到了城內,他不禁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欣悅之色。當他在竇鍔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到了春明門城樓靠裡的那一面時,就只見肉眼能及的那些裡坊中,也不知道多少人彼此相擁慶祝,甚至很快就傳來了竹節扔在火堆中而發出的噼裡啪啦聲,那種喜慶的模樣竟好似是在過年!
等到這股歡騰的情緒最終平息了下來,裴寬再次回到剛剛觀戰的位置,卻發現那面飄揚著朔方節度使郭的旗幟正在往東而去,彷彿正在追擊敵軍,他不禁又生出了幾分憂慮。窮寇莫追,萬一後續敵軍源源不斷地從潼關開來怎麼辦?然而,出於前時在城樓督戰時一句話說錯的顧慮,他並沒有把這話說出口,而是委託了竇鍔在城頭監看,然後視情況開放城門,自己匆匆召了杜幼麟同行下樓時,方才說出了這一重擔憂。
“裴大夫不用擔心,郭大帥乃是朔方宿將,用兵素來以穩重著稱,他既然敢率軍追擊,一定有相應的成算和把握。”杜幼麟看到了父親那安北大都護杜的旗號,懸著的心早已經完全放了下來,此刻自是信心十足,見裴寬面色稍緩,他方才低聲說道,“只是,裴大夫也應該看到了,陛下的御旗也在軍中,這就意味著陛下也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