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記重重的驚堂木:“狡辯張久家中為何常備竹拒馬?倘若不是常常有人前來鬧事打砸;誰人家中會備有如此笨重之物?只為出一口氣便點上火箭打算燒人房屋;爾等簡直是藐視律例;膽大包天照永徽律疏;燒官府廨舍及私家舍宅;壞財物者;徒三年;所損財物或所得財物滿五匹;流二千里;十匹;絞。殺傷人者;以故殺傷論
聽到這極其嚴重的罪名;十幾個人早早被解送到此;又在大太陽底下跪了將近一個時辰;更倒黴的人還捱了笞刑二十;早已經蔫頭蔫腦精神萎靡了;這會兒更是慌了神;一雙雙眼睛都看向了那一天打頭唆使眾人的那個年輕人。
“郭十三;你可別害我們;這事兒可是你叫上我們的”
“就是;你不是說只管於;那兒地方偏僻;到時候只作失火論就行了;出了事你擔著”
見一個個往日唯自己馬首是瞻的;現如今都擠兌了上來;被人稱作是郭十三的頓時怒形於色。可當發現唐明死死盯著自己的時候;他便知道這會兒還是先應付最要命的逼問要緊。把心一橫;他便高聲說道:“不過是幾個老卒的殘破草屋;我等也僅僅是射了幾支火箭;一不曾將其徹底焚燬;二又不曾謀奪任何財物;若是大帥想要小懲大誡;我等甘願受罰;可如此興師動眾;難道是打算將我郭氏連根拔起嗎”
這聲音極大;而經過一絲不苟的傳令官的重複;轉瞬間所有到場旁聽的人就幾乎都聽見了。最初只是淡然旁聽的杜士儀看到唐明勃然色變;彷彿被激怒了;他便輕輕咳嗽了一聲;今天到場以來第一次開了口。
“如何定罪;如何判罰;我既然已經都委之於鄯州錄事參軍唐明;自然不會插手。不過;既然你問我是否打算將郭氏連根拔起;我若裝聾作啞;恐怕爾等心有不甘;所以;我不妨答你此問。”杜士儀頓了一頓;等到傳令官將此言傳遍各處;他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第一;爾等這些害群之馬;怎敢厚顏代表整個郭氏?郭氏有郭大帥戰功赫赫;有郭忠毅公為國捐軀;於是讓郭氏名震河隴;爾等又為郭氏做了什麼;在為禍鄉里之後;還敢掣著家族大旗庇護自己
一通話把這些傢伙噎得作聲不得;他便提高了聲音:“第二;郭氏確有能人;所以;我已命臨洮軍副將郭建;兼知隴右節度行軍司馬;命其整頓郭氏門風;將郭氏之中文武雙全的子弟薦舉上來。幾日之內;我已先後簡拔郭氏子弟;任命旅帥及隊正十一人;更超遷拔擢兩人為各軍副將所以;倘若要說連根拔起;本大帥要連根拔起的;是爾等這些橫行鄯州;壞了郭大帥英名;亂了鄯州軍心民心的惡徒而不止郭氏;但凡軍中英才;本大帥一定會不遺餘力加以簡拔”
當傳令官將杜士儀這一席話完完全全複述轉達了出去之後;不過片刻的寂靜;就只聽四周圍傳來了無數喝彩。
“杜大帥英明”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四十九章 不遭人嫉是庸才
杜士儀既是突然發聲;將打算挑動事端的郭十三給壓了下去;剛剛險些被激得大怒的唐明;也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下來。等到杜士儀頷首示意;分明還是把主導權交給了自己;他定了定神;便鎮定自若地開了口。
“杜大帥既是解說了後半截;那你前半截的疑問;我也不妨於你剖白清楚。你剛才說;不過是幾個老卒的殘破草屋;不過是射了幾支火箭;一不曾將其徹底焚燬;二又不曾謀奪任何財物;你以為如此便可輕罪處置?須知永徽律疏中早有明文;但凡官府廨宇及私家舍宅;只要是放了火;不論屋舍大小;損毀財物多少;一律徒三年。之前爾等射出的火箭;曾經損毀張家菜地柴房;這就是坐實犯了此條。爾若不服;可向上申訴;但凡熟知律法者;都是同樣一個結果”
這一次;輪到從來不知道律例為何物的郭十三面如土色了。而唐明既然重新抓到了主動權;自是又聲色俱厲地斥道:“再者;你說不過是幾個老卒的殘破草屋?老卒這兩個字;豈是你這等只知享樂的紈絝子弟可以輕視他們渾身披創浴血奮戰時;你在何處?這些屋舍;是他們親手一磚一瓦一木;辛辛苦苦建造起來的;卻險些毀於你這輕薄小兒之手;你不知悔改也就罷了;反而輕描淡寫意圖脫罪;你捫心自問;腔中這一顆心全都是民脂民膏;全無半點熱血忠勇”
說到這裡;唐明終於霍然起身;高聲說道:“杜大帥昔日於萬年尉時;曾主理藍田縣主私佔山澤水利之案;彼時秉公處斷;雖宗親亦不得免。我雖不敢與杜大帥比肩;然則今日郭氏這十餘人縱火罪證確鑿;當依律嚴判徒三年”
徒三年是什麼概念?唐律五刑;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