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市一醫院擴建住院部,把老的住院樓改成了內科樓,又造了新的外科樓,地方寬敞了自然科室也就細分了。本來只有一個骨科,現在分成了三個,十一層的骨創傷燒傷,十二層的骨一,以及十三層的骨二,骨二的重點在膝關鏡。
這樣一來除了本來的主任,就多出來了好幾個位置。當時科裡的主任和副主任的職稱都是主任醫師,一個管了骨二,一個管了骨創傷,剩下來一個骨一主任的缺,被黃寧遠搶到了。
黃寧遠和王實誠的職稱一樣,都是副主任醫師。偏偏黃寧遠上去坐了頭把交椅,並且第二年就升了主任醫師,而王實誠則錯失機會,他自然不高興。
王實誠比黃寧遠多用了兩年,也考上了主任醫師,但是在醫院裡的行政位置,卻被死死地壓住了。除非跳槽去別的醫院,他很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了。因為他跟黃寧遠的年紀差不多,而黃寧遠,在他眼裡是個不思進取的人,升副院長肯定沒戲。
但是跳槽對於有體制的正式醫生來說是非常不容易的,還要衛生部的人脈,再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王實誠不可能去一家不如市一醫院的單位,而比市一醫院更好的地方,又肯定輪不到他做大,說不定連個副的都撈不上。
於是王實誠就鐵了心在市一醫院的骨一跟黃寧遠別苗頭。
一般的科務他肯定是爭不過正主任的,醫藥提成也是被黃寧遠握得緊緊的,畢竟那些做銷售的都是看人下碟。
所以透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好歹被他給爭取到一個研究小組的負責人。
醫院平時能劃下來的經費雖然不多,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也是因為這個,王實誠也網羅了幾個自己這邊的心腹。比如說,即將接班張宗一當上住院總的資深住院醫師孫李仁,就是他的嫡系。
由此可見,謝克想要從王副主任那裡申請到實驗經費,是多困難的事情了。即使他有黃主任的支援,那也只是精神上的支援罷了。給多給少,完全是王實誠說了算。
謝克本來想去找劉院長說說看,後來一想這樣做似乎會更加激化科裡的矛盾。
王實誠管了研究小組這麼多年,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不然就撕破臉了。
而且根據謝克這些日子以來對市一醫院的瞭解,不管是骨科還是腦科,內科還是外科,學術氛圍還真的是都不怎麼樣,聯想到當初他來面試的時候,劉院長那句意味深長的“你怎麼連這都不懂”,他現在倒是完全懂了——這專案經費說白了,其實就是變著法兒地給院裡的醫生們增加點灰色收入。
而這收入還是要看你表現的——發不發,發給誰,都是由研究小組的組長決定的。
這組長嘛,有的科是正主任兼的,有的科是副主任兼的,當然大部分是副主任。
謝克一想這些就覺得自己的腦袋成了被貓撓過的毛線團,剪不斷理還亂。
李時光笑眯眯地看著他,給他分析:“這有什麼不好明白的?你想啊,正主任手握醫藥提成,副主任掌管研究實驗,這不就雙方對立起來了嗎?”
謝克糊塗了:“可是大家都是一個科的,對立起來有什麼好處啊?叫我說一個管行政,一個管技術,就像正副院長這樣,各自管各自的,一個蘿蔔一個坑,不是最好嗎?”
李時光把他摟在懷裡,摸著他又柔順又有彈性的頭髮,“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醫院裡的正院長是要由衛生局指派的,那些副院長們和正院長爭取的利益不在一個籃子裡。不像醫院裡的各個科室,大家想要的就兩個東西,一個權,一個利。你多一點,我就少一點;反過來,你少一點,我就能多一點。科室裡如果不那麼太平,上面就太平了。或者說,下面的人打架像木偶,上面的人就像提了根線,如果一方輸的慘了,他就動動另一方的線。這樣你懂了嗎?”
“哦……”謝克舒服地拿頭蹭他的手,“搞平衡啊。可是這樣有必要嗎?”
李時光:“有些事不是因為有沒有必要,而是一種習慣一種觀念,幾千年下來都這樣,越是有文化的人就越是難以擺脫這種陋習。而且我想這也不能怪劉院長,畢竟大家都是用這種類似的方法來管理下屬,如果他不是這麼做,說不定別人還會認為他沒有能力。有時候,隨波逐流並不是壞事,反而逆水行舟相當危險。”
謝克:“你覺得我以後也會變成那樣嗎?”
李時光想了想,說:“我覺得你應該不會。”
“哦?”謝克奇怪了,“你覺得我當不上主任?當不上院長?”
李時光笑了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