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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劉氏之子司徒邁自小駑鈍,反應總是比旁人慢些,還沒將他阿耶死因蹊蹺的訊息克化,他阿孃又惹出事端來,好容易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手忙腳亂地扯住劉氏,笨嘴拙舌地勸到:“阿孃,莫要如此,阿耶……阿耶的冤屈有大兄做主,您這不是越鬧越亂麼!”

“哼!你大兄?”劉氏一邊冷笑一邊拿手肘撞兒子,使勁蹬著雙腳,可惜司徒邁一身蠻力隨她,劉氏實在掙脫不開,便怒目圓睜瞪著王妃,咬牙切齒道:“衛瀅!你不得好死!郎君——郎君——”

司徒遠一臉沉鬱地冷眼旁觀,這時方才吩咐左右道,“劉側妃失心瘋了,還不趕緊送她回寢殿歇息!”

劉氏被幾個侍女架著,一路高聲詛咒著王妃,好容易出了景陽殿。

齊王妃理了理散亂的雲鬢,整了整衣襟,即便形容狼狽,她仍是淡然又冷傲地昂著頭顱,連個同情憐憫的機會都不願留給旁人。

司徒遠沒去看她,握拳的手慢慢鬆開,紅著眼眶對蔡賓道:“父親之死似有內情,有勞蔡卿助我查明真相,以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蔡賓誠惶誠恐地推辭:“此乃主上家事,僕安感置喙……”

“我也知道如此甚是強人所難,”司徒遠的臉扭曲起來,看起來痛苦不堪,彷彿每一個字都是從他心上剜出來的,“然而為人子者……實在是難為情……”

司徒遠一邊撕心裂肺著,一邊忍不住想,王妃此時正看著他做張做致罷,那對漂亮的鳳目裡是失望,震驚,鄙夷,還是不屑一顧?他不敢回頭,他生怕那雙眼睛裡除了漠然什麼都沒有,就像她設計殺死結髮二十多年的夫君後那樣,彷彿只是脫去一件沉重而不合時宜的破裘衣,假以時日,她也同樣會對他棄之如敝履吧?他只是先發制人罷了。

蔡賓一臉難色,掙扎了半晌,方才勉為其難道:“請恕僕僭越。”

說著對王妃恭敬施了一禮道:“在真相大白前,委屈王妃殿下在配殿中等候訊息。”

“丞相這是在懷疑我麼?”王妃面不改色,依舊是一貫的淡然語氣。

“僕不敢,”蔡賓趕緊下跪叩首,“只是主上驟然薨逝,查驗遺體的醫官與伺候主上沐浴更衣者皆出自王妃殿下安排,僕惟有斗膽請殿下暫避嫌疑,容僕徹查,以還殿下一個公道。”

世子吩咐左右道:“送王妃前往配殿。”

“幾步路而已,不勞相送,我自己走便是,”王妃微微一笑,轉向司徒遠,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北風其涼,雨雪其雱,世子好自為之。”

司徒遠目送嫡母離去,只見她昂首走在侍衛前面,不像是聽候發落的罪人,反而像個凱旋的將軍。他心裡不由五味雜陳,細細品嚐,終究是苦多一點。

他的戲演完了,接下去的事無需他過問,蔡賓心細如髮,早已安排妥當,查驗屍身,拷問下人,不用費什麼力氣,只需按部就班地一查便是鐵證如山——齊王身上的累累傷痕根本不容辯駁。

謀害齊王一事,王妃自始至終沒讓世子沾手,即便她此時將他攀扯進去,也是口說無憑,司徒遠亦能輕而易舉把自己摘出去。

待醫官驗完傷,侍女重新替齊王的屍身穿好殮衣,蓋好殮衾,然後撤去擋在床前的木屏風,大殿中重又響起哭聲,方才的事彷彿從未發生過。

高高低低的哭聲飄到配殿,衛瀅不由往那聲音的源頭望了一眼,恍然發覺自己失神,自嘲地笑了笑,回過頭,從楠木棋罐中拈了一顆白子落在棋枰上。

這配殿平日無人居住,雖然時常有奴婢打掃,但是門窗一直關著,帷幔和器物都有一股陳舊的氣味,讓她想起小時候在洛京時第一次踏足祖父的藏書樓。

王妃雖是戴罪之身,可世子還未發話,她眼下還是王妃,殿中伺候的侍女不敢慢待她,她說要打譜,他們便去尋了棋枰和棋子來。

司徒遠走進配殿時便看見嫡母端坐在枰前,一手執黑,一手執白,悠然地打著譜,見他來了也只是如平常一樣抬起頭微微頷首。

她顯是重新梳妝過,適才被劉氏扯亂的髮髻恢復了一絲不苟的模樣,只是衣襟仍有些皺,司徒遠的目光落到那裡,有些難受,彷彿心也跟著皺了起來。

“阿孃好雅興,”司徒遠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走到棋枰跟前,低頭看了看枰上的形狀,心頭一跳:“是東山局?”

有棋聖之譽的前朝太尉盧默被誅於東山別墅,血濺棋枰,留下這半局殘棋,卻不知與他對弈者是何人,此局棋路詭譎,劍走偏鋒,又有如此不祥的來歷,有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