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沉默地站在原地,陸小鳳和花滿樓說了什麼話，花滿樓又和石秀雪說了什麼話,他都聽不清。

他只感覺到因為自己莫名的情緒波動,神力要失控了。

果然，他不該在主神發話之前就摘下繃帶——剛開始的確是覺得這個世界毀了也無所謂，但是現在後悔了怎麼辦！

“咳咳……唔……”

沉浸在石秀雪之死中的花滿樓聞到新鮮的血腥味,再一聽到熟悉的咳嗽聲，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千落——”

“咚！”

人體撞擊地面的聲音。

千落的思緒,陷入了沉寂的黑暗。

***

“月圓之夜，紫金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既如此，你還來我這裡做什麼？我不想去。”

陸小鳳坐在花滿樓對面,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所以我只是順路路過，想看看……”

“千落的情況是嗎？”花滿樓接話。

“沒錯。”陸小鳳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擔憂，“他還沒醒？”

花滿樓嘆了口氣，道：“上次暈倒之後就一直沒醒……已經持續不吃不喝這麼久了，但是脈象穩定，沒有生命危險。大夫也說只是睡著了而已。”

陸小鳳忍不住道：“所以我好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就算是龜息術也沒有這麼用的啊！更何況這絕對不是龜息術好嗎！”

“他有秘密——這件事我們已經心知肚明，他不願意說，你也不要逼問。”

“……誰逼問了啊！”陸小鳳不滿道，“我只是好奇而已！純好奇！”

花滿樓安撫陸小鳳：“嗯，我知道你只是好奇……但是你因為好奇而惹出來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陸小鳳艱難地道，“七童你……心情不好嗎？”

花滿樓扶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大早就有種不安的感覺……”

話音未落，花滿樓突然動作一僵，陸小鳳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花滿樓看不見，所以別的方面比如聽力就會比常人要敏銳。陸小鳳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有人在走動，朝著他們的方向。

這本身並不算什麼，大概是之前他們討論的中心人物千落醒過來了。

但問題就在於，陸小鳳驀然感受到的危機感……

陸小鳳憑藉這種感覺逃過了好幾次死劫，所以他絕對不會忽視自己的這種感覺。

氣息感知比陸小鳳要敏感的花滿樓，右手緊緊地握住茶杯，彷彿在等待一個結果。

陸小鳳悄悄地改變自己的姿勢，從放鬆變到不著痕跡的警惕。

氣息停在門口，沒有進來。

陸小鳳揚聲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外面沉默了一下，然後傳來了一個陸小鳳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含著些微淡淡的笑意，沉穩而疏離，如同冰塊撞擊時發出碎裂的聲音般清脆悅耳的音色。

“因為，我在等你們做好準備啊。”

陸小鳳看著進來的人沉默。

無論是長相還是聲音都和千落別無二致，但是——

來人笑容溫柔而蠱惑，漆黑的眼眸冰冷淡然，眼神是居高臨下的審視。一身沒有任何繁瑣飾品的簡潔長袍，竟然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股貴氣凜然的華美氣氛。

——陸小鳳認識的千落，從來沒有笑過，更別提笑得這麼……

“怎麼回事？”花滿樓皺眉問道。

花滿樓看不見，全然憑藉感覺來辨認，在花滿樓的感覺裡，這個人和千落完全是兩碼事。

來人搖了搖頭，失聲笑道：“你們不用那麼緊張，我沒有惡意——你們把我當成千落也沒有錯，我們在某方面是相同的。”

陸小鳳不帶笑意地跟著笑道：“那麼，我們怎麼稱呼你？”

“千落，叫我千落就好。”那人笑的意味深長，“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所以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我做什麼。”

花滿樓和陸小鳳同時開口。

“你要去哪裡？”“你和千落到底是什麼關係？”

那人先是回答了花滿樓的問題：“有個我比較在意的傢伙似乎也在這個世界，所以我想去找他確認一件事。”

然後他看向陸小鳳，幽邃的眼眸彷彿能夠看穿陸小鳳的內心一般。他的聲音放低，柔和地問：“你確定，你最想知道的是這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