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那大主教先生到那修道院去視察的時候,有個叫布沙爾的小姐,和蒙莫良西①多少有些瓜葛,她打賭說她要請一天假,這在那樣嚴肅的場合裡是件辦不到的事。很多人跟她打了賭,但是沒有一個相信她能請准假,到了時候,當大主教從那些寄讀生的面前走過時,布沙爾小姐,在使她的同學們震驚的情況下,走出了佇列並且說:“大人,請準我一天假。”布沙爾小姐是個美豔絕倫、亭亭玉立、有著世上最美麗紅潤的小臉蛋的姑娘。德?桂朗先生笑眯眯他說:“哪裡的話,我親愛的孩子,一天假!三天,成嗎?我準三夭假。”院長無可奈何,大主教的話已經說出了口,全體修女覺得有失體統,但是所有的寄讀生沒有一個不興高彩烈。試想想那種後果吧。
然而那面目兇惡的修道院並不是無懈可擊,修道院之外的情魔孽障並不是一點也飛不進去的。為了證實這一點,我們只在這裡簡單陳述和指出一件無法辯駁的真事事件,這件事並非和我們所講的故事絲毫沒有關連。我們把這件事講出來是要讓讀者在思想上對那個修道院的情況有個全面的瞭解。
當時在那個修道院裡有個神秘的人物,她並不是修女,大家對她卻非常尊敬,並稱她為阿爾貝爾丁夫人。人們僅知道她神經出了問題而不知她的身世,世人也都把她看成個死人。據說在她的個人的經歷中,有著一樁由婚事而引起的財產糾紛事件。
那婦人年近三十歲,面板和頭髮顏色卻很深,長得極漂亮,眼睛狹長而秀麗,眼珠深黑,但看起人來卻沒有神,她能看得見嗎?沒有人敢肯定。她走起路來象飄而不象走,她人不說話,別人也無法確定她究竟呼吸不呼吸,她的鼻孔,瘦削而青蒼,象人已死後的那種樣子,碰著她的手就象碰著了雪。她有一種神奇的幽靈般的韻味。她走到哪裡,哪裡便會有一股冷氣。一天,有個修女看見她走過,就對另外一個修女說:“人家都把她看成死人。”“她也許真是死人。”另一個回答說。
關於阿爾貝爾丁夫人的傳說非常的多。她是寄讀生們津津樂道的怪人。
在禮拜堂中有個臺子,叫“牛眼臺”。臺上只有一個圓窗,“牛眼窗”,阿爾貝爾夫人就在這裡做日課。她經常獨自一人待在上面,因為那個臺在樓上,從那裡望出去,可以看見宣道甫或主祭神甫,那是修女們禁止觀望的。一天,一個年輕的高階神甫來到那講壇上,他叫羅安公爵先生,法蘭西世卿,一八 一五年的紅火槍隊軍官,當時他也是萊翁親王,一八三○年後在他做了紅衣主教兼貝桑松大主教之後才去世的,德?羅安先生到小比克布斯修道院去講道,那還是第一次。阿爾貝爾丁夫人平日參加聽道和日課時總是十分安靜,紋絲不動的。那天,當她一看見德?羅安先生,便半站起身,在寂靜的禮拜堂中大聲說道:“喲!奧古斯特!”所有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人們把頭掉過去看她,宣道神甫也抬頭望了一眼,但阿爾貝爾夫人又已回到她那種木然和無動於衷的神態中去了。外界的一陣微風,人生的一線微光,一時曾在那冷卻的冰透了的臉上飄拂過去,但是一切又隨即消逝了,瘋人又成了屍體。可是那幾個字卻足已使修道院裡的人議論紛紛。“喲!奧古斯特!”這包藏著多少東西!洩露了多少訊息!德?羅安先生的小名確是奧古斯特,這①蒙莫朗西(Montmorecy),法國的一個大族。
說明阿爾貝爾丁夫人出身於上流社會,因為她認得德?羅安先生,也說明她自己在那社會里的地位也很高,因為她用極其親呢的口吻稱呼一個地位高貴的人,也說明他倆之間有某種種關係,也許是親戚關係,總之肯定是極其密切的關係,因為她知道他的“小名”。
舒瓦瑟爾夫人和塞朗夫人是兩個非常嚴厲的公爵夫人,她倆經常訪問那個修道院,她們以貴婦人的姿態出現在修道院中,使得那些寄讀生十分害怕。當那兩位老人經過時,那些可憐的年輕姑娘都低著眼睛害怕得渾身發抖。
德?羅安先生也是那些寄讀生注意的物件,他本人卻並不知道。當時他被任命為巴黎大主教的大助理主教還不久,並且有升為主教的可能。他到小比克布斯修女們的禮拜堂裡來參加日課唱聖詩,那是常有的事。所有那些年輕的修女,誰也看不見他,因為有那條譁嘰帷幕遮擋著,但是他的聲音柔和而細膩,這是她們能夠聽得出來的。他當過火槍手,並且他愛打扮,一頭漂亮的栗色頭髮梳成轉倚式,很整齊地圍繞著腦袋,腰上系一條華美的黑寬頻,他的黑道袍也是世上裁剪最好看的,他使那些豆寇年華的少女們春心欲動。外界的聲音從來不會到達那修道院裡去,但是有一年,有個人的笛聲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