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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恆商起身穿衣,從椅子上拿起恆商的外袍替他撐好袖子,道:「別碰著胳膊上的傷口。」

恆商深深看了看他,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只在臨出門前回頭輕聲道:「我一定回來帶你出去。」

門在顧況眼前關上,程適在他背後道:「帶你出去?不帶上我程適?你這話真不中聽!」

顧況回身走到床沿坐著,片刻喃喃道:「程適。」

程適在地鋪上豎起耳朵道:「啥?」顧況開口喊他大名開天闢地第一次。程適皺眉斜眼看去,果然顧況兩眼發直,目光虛浮:「程適,倘若你我兩個關係不錯,就跟。。。。。。就跟天賜若不是那什麼,我跟他該有的交情似的,遇著今天的情形你走不走?」

程適道:「廢話,當然走。走一個是一個,走了我興許立刻能救了你,不走兩個都耗著,不走是傻子。」

顧況嘆道:「怎麼你能想透,他就想不透?」

程適晃著腿道:「因為我比他精。」

沈姐夫在前廳滿面歡喜地攜起小舅子的手,小舅子有禮有度地喊了一聲姐夫,親戚喜相逢。姬少主如此思忖,沈仲益不討那個打頭的書生,只討這個隨侍,看模樣當真是竇潛的兒子也未可知。

沈仲益向主座一拱手:「多謝姬少主,幫中正有要緊事待辦,先告辭了,他日少主有用得上沈某的地方,只管捎句話過來。」

話趕到架子上,姬少主於是點頭,「慢走。」

桌上的小油燈燈芯劈啪響了一聲,程適在地鋪上打個呵欠,顧況掀開被筒正待睡下,程適探身搓了搓手道:「顧賢弟哪,今晚上是不是該換我在床上睡睡?」

顧況撐著半硬的眼皮含糊應道:「你既然在六合教面前把我咬成打頭的靶子,當然我一直睡床,你一直睡地。」扎進被窩,老實不客氣地睡下。

程適揉揉鼻子挪回地鋪,吹熄油燈躺成個大字,「不過這樣與你一說,地上寬敞又舒坦,你當真跟我換我還不換哩。」夾著棉被翻了個身,「若不是我昨天在姬雲輕面前甚有遠見,今天竇天賜那小子能這麼容易被放了?」

顧況說到這件事便不做聲。

程適道:「我還真想知道,為什麼他能跟漕幫扯上。記得小時候那回也說他是漕幫的少爺,如今又說是,真奇了怪了。」

顧況悶聲道:「我也挺疑惑,一次兩次都說是漕幫的少爺,莫非真跟漕幫有什麼瓜葛?是漕幫欠過上面什麼人情,還是另有什麼淵源?」

程適道:「一定有個什麼緣故,漕幫總不至於迷了心竅才一回兩回的救他。」

黑燈瞎火的屋子裡幽幽飄出一個冷冰冰的人聲:「不是漕幫迷了心竅,是竇潛迷了心竅。」

顧況從床上跳起來,程適從地上竄起來。

黑暗裡,頭頂上,有人輕輕、輕輕地笑了一聲。

程適在一片瞎黑裡精準無比地一把揪住顧況。

「鬼!」

顧況的胳膊被程適握得生疼,勉強穩著口氣道:「看你這出息,鬼又怎樣!」清清喉嚨,將嗓子放亮,「身正不怕鬼敲門,你我沒做過虧心事,想他也不會無故害人。」

一邊說一邊向門的方向瞅,絲毫無動靜,難道門外把守的六合教弟子都被鬼迷了?

頭頂上再一聲冷笑,那聲音再冷冰冰道:「兩個飯桶!」

飯桶?程適揪著顧況丹田中正氣澎湃,「鬼兄,做鬼講鬼話也要有憑據。你我今生頭回見面,怎麼能扯上這個字。」顧況伸手在桌面上摸到火石,擦出火點著油燈,屋裡頓時亮堂了。

屋頂有人道:「堂堂兩個大男人,以為見個鬼就怕得哭爹喊娘,可不是飯桶麼。」

顧況與程適抬頭看,只見一抹黑影從房梁縱身而下,眨眼間正在眼前。

夜行衣,蒙面黑巾,程適恍然拱手:「原來是位夜走他人梁的俠盜英雄,失敬、失敬。」

顧況吸吸鼻子,皺起眉毛,眼看蒙面黑巾上一雙秀目中寒光四射,急忙道:「我旁邊這人說話一向不著調,姑娘莫怪。看姑娘不像六合教的人,不曉得半夜到此處可有什麼事情?」

程適瞪圓眼:「顧況你說他是個女的?喂,你別信口胡說。你那眼神一向出錯,當年把男孩子看成女娃娃落下今天后患無窮,如今可別亂喊出什麼事來。」

如冰雪初融春水一樣的眼波轉向顧況,「你倒還算有見識,聞見我身上的脂粉香就曉得我是女扮男裝。」聲音嬌嫩婉轉,像風拂過瑤琴絃,又如冰水流進琉璃盞,與方才裝粗喉嚨的聲音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