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從棺木中游弋而出,避開線香向洞穴外逃逸。
遊麟見一個淳樸好客的採藥姑娘如此身懷絕技,心道這天府可真是藏龍臥虎之地。他將昨夜所遇之事簡要講了講,暗中觀察她神色,只要有一點不妥,便要先禮後兵逼問。
採藥姑娘用鐮刀撬起棺材蓋,理所當然道:“原來你不是來偷藥的嗦。你那些船伕朋友肯定是讓僰人抓去了。僰人最恨漢人,前朝的時候,僰人就是著了漢大官的奸計,搞得差點滅族。這些懸棺,就是他們族人留下的。後來他們和毗鄰的黑苗子聯手,住在這白鹽山和赤甲山裡頭,經常打劫夔峽的渡客。漢人都抓去練盅,當奴隸使喚。你叫甚麼名字,是漢人末?”
遊麟道:“…算是。我姓皖,單名一個水字。可否勞駕姑娘你,領路帶我去僰人住處?日後必當重謝。”
採藥姑娘看了看棺材裡的幾具屍骸,自言自語道:“啊喲,糟糕,這些屍阿魏還沒長好。肯定是昨夜僰人採過了。”她將棺蓋復原,才打量著遊麟道:“皖水?你這人還不錯蠻,對朋友挺講義氣。這樣,那些人我幫你救了。別看我穿著僰人的衣物,其實呢本姑娘也是漢人。我叫唐敏。你算是求對人了~你先和我回唐家堡,把這些事和我姑爺爺講了,我姑爺爺最欣賞長得漂亮的漢子,他肯定會派克敵長老,帶人來救你的朋友。”
唐家堡即是唐門。這就是冤家逢路窄,無巧不成書。遊麟嘴角一個抽搐,心想,我和你回唐家堡,你們唐家堡帶人來,唐門和僰人加一塊兒,我和斂塵還有活路麼。聽她將僰人說得這般兇險,遊麟更是片刻不想耽擱:“不必了,唐敏姑娘,你將我帶到僰人住處就成。”
唐敏負手道:“那我不帶。”
遊麟眼底一寒,哪裡容得她做主,先禮後兵到了兵,就要和她動手。不知危險逼近的唐敏,見他俊臉沉沉默不作聲,突然改口笑道:“你啷個這般不開竅。你去不是送死末。要我帶路可以,那些朋友,我看能不能給你救了。但是你得聽我的話,不得擅自行動,之後你還得和我回唐家堡,見我姑爺爺,替我討他老人家歡心。”
遊麟聽到此處,心念徒轉,緩和神色微微笑道:“隨便你。”
唐敏看得愣了愣,忽道:“你笑起來,比我哥哥、表哥還好看。”
這死纏爛打的一套,倒和遊麟最初對夜斂塵如出一轍。遊麟不是個滋味,督促道:“你也很好看,我那朋友更好看。等救完人,你慢慢看成麼。”
“好啦,知道你急。”唐敏出了巖穴,攀上藤蔓,帶頭往一方凸在峭壁上的懸棺爬去。遊麟緊隨而上。唐敏流露出幾分讚許之意,將懸棺底板的機括抽開,露出個黑黢黢的入口。“你身法不錯蠻,莫不是青城派的小牛鼻子?”說罷手腳麻利鑽入,又喚道,“莫怕,快進來!”
遊麟進了棺木中的暗道,才發現此處別有洞天,十分寬敞,兩人並肩而過也綽綽有餘。唐敏得意道:“這是我採藥的時候發現的,連姑爺爺都不知道。”
兩人在黑漆漆的密道里沒走幾步,暗處傳來稠密的飛蟲振翅聲,四周亮起點點綠中透黃的微光,在他們頭頂飄蕩浮動。遊麟只覺光芒似曾相識,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螢火蟲引著他們到了暗道的出口。唐敏低聲道:“你莫開腔,聽我的。”說罷將他的手臂輕輕反剪。
遊麟由著她折騰。到了暗道之外,幾個和唐敏般奇裝異服的五短身材的男人,攔住了他倆的去路,厲聲連問:“內刁得伊?!”
遊麟習得數種藩語,卻全然聽不明白這土話。唐敏唧唧歪歪,一推遊麟,面有得色。意思好像是這是她俘虜的。然後奇裝異服的男人們指了指亂林中某個炊煙裊裊的方向,又嗚哩哇啦一通,才肯放行。
“他們說,那些漢人關在前面寨子裡。要獻給僰王的孫女。叫我送你過去呢。”唐敏笑道,“怎麼樣,姑奶奶厲害罷?”
遊麟邊走邊道:“厲害厲害。送給僰王孫女作甚,倒插門孫女婿不成?”
唐敏呸了聲:“你想得美唷,人家是要練盅的。晚一步你朋友就成蟲窟窿啦。明槍易躲,毒盅難防,你把這個戴上。”她從鹿皮革袋裡掏出兩個香囊,均給遊麟一個。遊麟聞到股樟科草藥和雄黃等物的刺鼻氣味,知她一片好心,便掛在腰際道了聲謝。暗想這唐門中人,倒也不算太壞。
八面玲瓏
遊麟、唐敏兩人尋著炊煙在叢林中走動,不一刻又遇見個僰人打扮的男人。男人盯著遊麟嗚哩哇啦說了幾句,眼露淫光擠眉溜眼,見他神情畏縮不理不睬,就越發肆無忌憚,欺近揩油。冷不防遊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