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穿衣,拖著沉重的赤腳走過去,開啟了曾經禁錮一切的厚厚的門。門外的景象,竟如東逝碧水向西流,紅日偏從西邊出,變得如此出人意外。豬圈沖洗過了,一大鍋煮好的豬食正冒著熱氣;豬們飽食之後,正在磨耳交頸嬉戲;春牛光著膀子,汗流浹背,在努力劈柴,劈好的丁柴,壘成了一座小山;幾隻喜鵲一步一啄,在地坪裡戛戛肯首踱步,似乎在嘖嘖稱讚春牛。聽到吱啞的開門聲,春牛抬起頭來,抹了把汗,楞頭楞腦,嘿嘿嘿嘿,尷尬地笑著說:
柳老師,洗臉水打來了,快洗臉吧,別讓水涼了。他丟下手中的斧頭,搓著手,很不自然地瞟了她一眼,飯煮好了,我們,我們去吃飯吧。
此時,柳沛雲的驚詫,真是莫可名狀。怎麼,兇惡的老虎竟變成了綿羊?老師這親切熟稔的名稱,已經與她久違了。連三歲小孩都對她怒目橫睜,戳著脊樑骨直呼她的名字,或者叫她死右派;咒罵她';不老實';、';死不悔改';、';反動透頂';。這一切她習以為常了,春牛今天呼她作老師,攬下一切重活幹,她反而覺得不習慣。她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多有一些人這麼呼她,這麼待她,說不定左派們的變態的神經,會更加變態,又要開大會來狠狠地鬥她,肅清流毒。她如今是驚弓之鳥,再也受不起驚嚇。別人怎麼罵她作賤她,強制他晝夜不停地幹牛馬活都可以,就是群起鬥爭,按頭、壓肩、扭胳臂、跪禾刷,著實使她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