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兒子小小年紀就能為父母分憂,真是有出息。但是,有心人仔細分析卻異樣。覺得大概是因為蓮師的風景特別美,或者是蓮師的漂亮的女孩多,貪玩的小傢伙爭著去,莫非為的就是這個?
說蓮師校園風物美是實情。愛蓮女師的前身是愛蓮書院,據說宋代著名的理學家周敦頤曾在這裡講過學。更有人穿鑿附會,說周敦頤的著名的《愛蓮說》,就是他在這裡寫成的。為了紀念他,此後,書院便以“愛蓮”冠名。至於以前叫什麼書院,大家已不甚了了。書院在前清曾經過徹底修繕,坐北朝南,兩幢恢宏的正房,面向昆江。前幢中間的那間,門楣上書寫著“濂溪堂”三個大字;大門兩側懸掛一副黑地金字的對聯:
高標傲世宜愛菊;
清香中直獨鍾蓮。
中間十分寬敞,四根合抱不了的大紅圓柱上,斗拱盤根錯節,藻井彩繪鮮明。後牆正中有龕,龕中有濂溪先生的坐姿塑像。大廳兩端,各有數間精舍,為教授們休憩之所。往後十餘丈,又有與前幢雷同的一幢,是學院講學的課堂及藏書的地方。正房兩端有廂房相連,廂房前有長廊,這是當年生員的宿舍。正房後面有山,為房高的三四倍;山勢平緩,山坡上綠竹萬竿,蒼翠欲滴,清風拂過,碧波滾滾,丁冬有聲;山頂古松千樹,枝葉蔥蘢,冬天冰雪嚴壓,虯枝愈顯得剛勁。
“濂溪堂”前,有一個橢圓形的池塘,前後直徑十五丈,左右徑長二十丈,名曰愛蓮池。砌石約高一丈為池壁,中植蓮荷,間放金魚;池岸周圍種梅植柳,三株一組,梅柳相間。後山有泉水灌注池內,池水清澈。“濂溪堂”前正中有甬道,寬五尺,通向池邊。池中架有與甬道等寬的木橋,直通蓮池彼岸,與通往大門外的甬道相連。橋中間建有一個內徑約一丈的尖頂圓亭,喚愛蓮亭。面向大門的大紅亭柱上,書有對聯一副:
荷池魚嬉緣水潔;
蓮亭風清引鳳來。
飄逸的蘭亭體,如公孫大娘舞劍,瀏漓頓挫,變化莫測。橋上、池周的護欄硃紅色,亭頂金色琉璃瓦。從後面山頂上往下眺望,這池與亭組合得如此巧妙,恰似一朵迎著朝陽盛開的紅蓮。與圓池相切的,有條約三尺寬的石板路,繞池成長方形,四個方角與蓮池的弧形岸之間,各有一塊尖角地,分別雜植蘭菊,一豔一雅,對比鮮明,更強烈地突出濂溪先生愛蓮的本意。書院的建築宏偉,庭院裡風景雅緻,的確是百里難挑其一的好去處。
民國以來,隨著人們頭上的辮子被剪掉,愛蓮書院也被改建成師範學校,建學校的人,大概覺得只有冰清玉潔的女孩,才能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荷匹配,因此,一反往日學院只招男生的常規,專收女生,稱愛蓮女子師範學校,簡稱蓮師。後來規模有了擴大,愛蓮池東面建了一幢五層高的教學大樓,池西邊開闢了一個大操場,原來的房舍全做了教師與學生的住房。
這裡的美景雖然誘人,尤瑜雖然也資質聰敏,但他並不那麼早慧,他之所以勇敢地挑起送豆漿的重擔,決不是藉故來欣賞這裡的別處沒有的美景。有人說,女師招收的全是嬌嫩的女生,尤瑜藉故到這裡來,是為了目睹微雨桃花面,鼻聞馥郁脂粉香。這似乎說對了,其實也說歪了。我們的尤瑜暫時還不具備“獵豔”的“雄才”,也缺乏“逐麗”的“偉略”。他到這裡來目不旁騖,專來找一位和他年齡相仿的女孩,他最愛與她說說唱唱、打打鬧鬧。
這個女孩名叫池新荷,她是愛蓮女師音樂老師和美術老師的女兒。她父親池中偉,性情豁達,教音樂,又工於繪畫,也愛好文學;她媽媽叫教圖畫,也愛好文學。他們就住在前一幢正房東頭的兩間房子裡。新荷的命名,大概是源於他們目睹荷葩,記起了楊誠齋的“小荷才露尖尖角”詩句時偶得的。這女孩白嫩娉婷,真正是剛冒出水面的“出淤泥而不染、濯請漣而不妖”的新荷。上小學時,尤瑜和池新荷同在一個班裡。第一天,尤瑜一見到她,就覺得她那紅撲撲的蘋果臉,與他冬梅姐好相似,簡直像一張底片影印出來的兩張照片,一個模子鑄就的兩枚銀幣。同樣,尤瑜的身影剛映入池新荷的眼簾,她也覺得他的氣質不同凡響。那鼻樑,那顴骨,那下頷,線條是那麼剛勁,那秋水似的雙眸傾瀉出來的目光,又是那樣的柔和。要不是左臉笑靨旁有顆暗紅的痣,她真會喊他作哥哥。他們雖然未曾謀面卻似曾相識,初見面就沒有陌生人的羞怯感。他們笑吟吟招手致意,情切切相互拉話,沒幾天,他們就在一起像小猴兒似的嬉笑打鬧,形影不離了。
新荷從蓮師到就讀的西城中學的路上,中間橫亙著一條注入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