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又大了一些,不知什麼時候,傳來了沙沙的雨聲。茅屋門前的十字路開始變得溼滑、泥濘。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塌上,就這麼看著他快步走過去,拉下簾子,關上門窗。
“下雨了,門前的小路溼滑不好走,你先在這裡待一會兒吧,等下雨小了讓阿木派人把竹林小徑打掃一番,你再回去也不遲。”
他回過身來,坐在我的對面,靜靜地看著我。弄得我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他的手拂過我發燙的臉頰,我竟然可以感覺到他手上曾經留下的老繭。他看我的眼神開始有點不對勁——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可以這麼渴望的看著我。
過了半晌,他微微一笑,開始動手解我的衣帶……
之後的事情發生的有點突然,連我自己都覺得有種身處夢中、雲裡霧裡的感覺。等我迷迷糊糊的回到永巷,看到一群平日裡愁雲慘淡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強顏歡笑的從北所做出來——宮宴已經快開始了。
自然,小萍因為不小心把我弄丟了,被吳宮人罰跪了一個下午,晚上還不讓吃飯。小萍雖然說有些委屈,但畢竟作為奴婢,棄主子而去這事,可大可小,也由不得她到處找人抱怨,說三道四。
吳宮人看我有些狼狽的回來,知道必定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過問,趕忙叫上小萍把我收拾了一下然後送我去了宮宴。自然,那天晚上,北所沒有一個人被陛下青睞,得蒙聖寵。但令人吃驚的是,那晚陛下竟然去了皇后的長秋宮——前兩年的中秋,他都是歇在楊宸妃處的。
大家本以為楊宸妃會為此震怒,殃及永巷。沒想到,宸妃幼子陳洹恰巧那日丟了陛下賜給的玉珮——那是陛下的祖父文宗皇帝在陛下百日的時候所賜的禮物,十分珍貴。陛下平日裡十分喜愛,還是宸妃生子之後向陛下討了去的。而第二日,陛下聽聞玉佩丟失一事,竟然沒有發怒,只是驅逐了當日伺候陳洹的兩個乳母。楊氏自知理虧,也不想永巷有太多口舌,竟然沒有在永巷鬧起來。
一時間,永巷的風又開始漸漸向皇后倒去。
那塊玉佩,八成是被晦之給扔到河裡頭去了的那個東西。
我並沒有告訴吳宮人和小萍我與皇帝陳愈之間的事還有竹林裡頭的經歷,只是說自己並未做過任何有違宮規的事。吳宮人也心知肚明,便睜隻眼閉隻眼。中秋之後,他便時常叫阿木召我去竹林與他相會。因為小竹林不歸永巷令管,故而我侍寢之事,也並沒有記錄在彤史之上,只有陛下的內起居注上有所記載——那份記錄被儲存在掖庭令處,十分隱秘,非詔不得私閱。
能夠看到彤史的只有皇后與宸妃,但她倆每天鬥得死去活來根本顧不到我的存在,所以我的日子反而過得很瀟灑愜意。
至於晦之,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皇后的幼子——陳照。他後來時常找我來玩耍,有時是在太液池泛舟,有時是去上林苑看小鹿,還有時候是與我和陳愈一起在竹林的茅舍中看書、聊天——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總有一個錯覺,覺得我們三個人其樂融融的,這才像一家子。看來帝后之間,是真的疏離了。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了。
更始十二年冬,我生下了我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嬰。永巷在陳洹之後,終於又有新生命出生了。晦之聽聞此事,高興地不得了,天天嚷著要抱弟弟。而我,也因為生育了男嬰,被賜更號才人,終於名正言順的從北所搬到了十二殿中的晗光殿,開始了我的永巷生涯。北所眾人,無不羨慕嫉妒。
陳愈給我的孩子取名陳洵,賜字雲言。
雲言,真的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三·最是臺城柳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已經是更始十五年春日了。因為永巷裡頭已經許久沒有新生命出生了,所以陳愈十分高興,還特意恩准我自己帶孩子。雲言已經兩歲多了,這個孩子很聰明,一年前便開始了牙牙學語。如今每日上竄下跳的,周圍好幾個宮人都顧不過來,像極了晦之小時候的樣子。而晦之則是十歲封侯,好不風光。陳愈念其年幼,不忍送他去封地,索性讓他在永巷接著住,也允許他自由出入。如今他應酬許多,每日裡不是流連坊間、書院,與一群文人士大夫打交道,便是去東宮找他的太子哥哥還有他請來的名師一同討教一二。太子陳源幾年前已行過冠禮,早已開始隨陛下臨朝議政,朝野皆說太子年少有為,頗具儲君風範。
這兩年多來,陳愈漸漸恢復了昔日對沈皇后的恩寵。宸妃對此,只是無可奈何。整個永巷彷彿回到了早年皇后和宸妃平分秋色的光景。而我,卻反倒漸漸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