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母女間的感情要大於母子,可是褚夫人也明白是時候分開了,只得強行抽出手臂,板著臉道:“靈媛,出嫁從夫,三萬大軍都在等著你,你莫要耽擱。”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褚靈媛的俏面竟現出了掙扎之色,看了眼衛風,猛一咬牙便道:“衛郎,先父去了,阿母孤零零一個人,儘管有長兄照料,但長兄要為先父守陵,靈媛不放心,因此想陪著阿母,也為先父盡一個女兒的本份守三年斬衰,請衛郎體諒!”
這話一出,眾人均是面面相覦,第一個想法便是褚靈媛的孝心令人讚歎,既便褚靈媛自已也是這麼想的,然而,潛意識裡又何嘗沒有別的原因呢?
要知道,相對於衛風家的女人已經打成了一片,褚靈媛和誰都不熟悉,勉強算,也只是和王蔓有些來往,偏偏王蔓還掌握著她的秘密,這讓她能不躲著王蔓就不錯了,同時,又由於失去紅丸對她心理上的負面影響,連帶性格都變得封閉而又敏感,這樣的人,是很難交到知已好友的。
原本在家裡,可以和母親撒撒嬌,說說貼心話,但是去了廣州,褚靈媛幾乎可以預見,自己頂著沉重的心事,沒有好友,還得裝出一幅笑臉與這麼多姊妹們虛以委蛇,會不會發瘋她不敢說,心情憋悶,鬱鬱寡歡卻是可以肯定!
對於褚靈媛來說,母親不僅僅意味著親情,還是心靈上的依靠,與母親分開,就好象心裡被挖空了一樣!
沒有人清楚褚靈媛的心事,王蔓同樣如此,她只以為褚靈媛是紅丸問題才躲著衛風,並主動去服三年的斬衰,不由秀眉微蹙,把目光向衛風投去。
衛風也陷入了為難當中,按五服喪制,褚靈媛已由褚爽在死前許配給了自已,是已嫁女的身份,只需要服一年的齊衰,而她非要以未嫁女的身份服三年斬衰,這不是不可以,因著三年前對褚靈媛的傷害,衛風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歉疚的,一年後圓房與三年後圓房的區別也不大,三年後褚靈媛二十一歲,依然是花季,真正使他為難的是,把褚靈媛丟在建康不放心啊!
以前有褚爽在,還可以護著褚靈媛,如今卻只剩下了褚秀之與褚夫人,偏生褚靈媛貌美如花,難保不會有人動起色心,而褚秀之在衛風眼裡就是個戰五的渣渣,僅憑孤兒寡母,能護的住褚靈媛嗎?
衛風默不作聲,褚夫人也認為褚靈媛的要求過份了些,儘管她很捨不得褚靈媛離開,畢竟在褚炎之三兄弟陸續去了山陰之後,褚靈媛是唯一留在身邊的孩子,但這時,只能狠著心道:“靈媛,你不能留下,你父臨去前曾交待過你出嫁從夫,莫非你忘了?至於守斬衰還是齊衰與飛揚商量好就可以了,這不是問題!”
褚靈媛仍舊不開聲,可憐巴巴的看著衛風。
其餘諸如謝道韞、晉陵公主等雖然有心勸說,她們也覺得嫁了人的女子不隨夫郎有點說不過去,然而,褚靈媛母女情深,強行拉開總是於心不忍!
王蔓卻是莫名的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分別看了眼庾氏與褚夫人之後,上前攙住褚靈媛的胳膊,搖搖頭道:“靈媛,建康的形勢你應該明白,把你留在建康,別說衛郎不放心,家裡的姊妹都不會放心,可是你對世伯母的孝心又讓人感動,的確難以抉擇,不過,真的沒法解決了嗎?這樣罷,姊姊有個折中建議,你不如帶上世伯母一起去廣州,既可以盡孝心又不用分開,豈不是兩全其美?”說著,給庾氏連連遞去了眼色!
王蔓的大膽建議讓每個人都怔了怔,有兒子不用,反而由女兒女婿頤養天年,這是什麼餿主意?
與之相反,在接到王蔓的眼色之後,庾氏不禁眼前一亮,也輕移蓮步,抓上褚夫人的手臂勸道:“姊姊,蔓兒的提議乍一看是挺離經叛道的,但細細一想,並不是不可行,你和靈媛去了廣州,恰好可以和妹做個伴呢,生活中或不至於乏味,她們過她們的,咱們過咱們的,兩不相干!
其實算起來,咱們兩個頗有些相似之處,你不要怪妹說話難聽,逝者已矣,生者卻還要活下去,莫非茂弘兄的在天之靈願意見著你整日都心緒鬱結?我看不見得!衛將軍曾提過廣州,那個地方物產豐富,緊挨大海,民風各異,倒是個收拾心情的好去處,換個環境,也可以更快的從悲傷中走出來,咱們對於逝者,心裡惦念著已經足夠了,姊姊你說可是?”
“這。。。。”褚夫人有了一丁點的動心,畢竟如她這類四十來歲的女人早已過了要死要活的年齡,雖然夫郎仍然佔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可是子女、家業、乃至孫輩的份量也沒法忽視,只不過,這合乎禮法嗎?外人會怎麼看?
褚夫人